“吴大人,此事最好由你一个人跟皇上说明,人多反而碍事。”
黄嘉善闻言摇了摇头,李宏宇是湖广的解元自然由官应震来维护了,他要是去了帮腔反而会使得万皇帝反感,毕竟他对李宏宇不熟,去了难免有朋党的嫌疑。
官应震微微颔首,向黄嘉善一拱手后急匆匆进宫去了,他现在来不及把李宏宇找来询问,不希望万皇帝认为是他给李宏宇泄露了辽东的军情,以免有人趁机做文章。
由于杨镐的进攻布置是大明朝廷的绝密信息,故而知道其四路会攻的人并不多,在楚党中只有官应震和兵科都给事中吴亮嗣知晓,连黄彦士这个右佥都御史都不清楚,而吴亮嗣由于是会试的同主考官一直待在贡院,故而黄嘉善这才急匆匆地赶来询问官应震。
紫禁城,干清宫,东暖阁。
“吴大人,你是说李解元是自己猜到了杨经略的四路会攻?”
万皇帝倚在暖榻上,神色严肃地盯着躬立在面前的官应震,对于官应震禀报的李宏宇的事情感到非常惊讶,要知道朝廷上现在还不知道杨镐进攻的时间和战术,而李宏宇竟然猜得一清二楚,自然令他倍感震惊了。
“皇上明鉴,臣并无向李解元透露任何关于辽东的战事。”官应震闻言双腿一屈跪了下去,沉声回道,他知道万皇帝心里肯定在怀疑他泄密。
“来人,宣湖广解元李宏宇觐见。”万皇帝的么头微微皱了皱,沉声向一旁侍立的内侍下达了口谕,然后冷冷地说道,“朕倒要听听,他为何要说朕的三路精兵五天内就烟消云散!”
官应震的额头上顿时就渗出了冷汗,忍不住伸手擦了擦汗珠,他知道李宏宇的那番言行使得万皇帝颇为不满,如果李宏宇应对不当的话那么后果可不堪设想,搞不好会以泄密的由头被关进锦衣卫的诏狱里。
对于李宏宇鲁莽地妄议辽东战事,官应震心中感到颇为气恼,认为李宏宇这次的事情做得太没有分寸,白白招惹来一场事端。
宫里的内侍前来李府传旨的时候,李宏宇正在客厅里与到访的林良和孙传庭等几名北方的举子谈笑,晚上李宏宇准备做东宴请众人。
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至少要持续到会试张榜后,届时那些落榜的举子会陆续返乡,李宏宇也就不会有如此多的聚会了。
随着那名内侍的到达,李宏宇唯有跟林良和孙传庭几人重新约定聚会的时间,然后急匆匆地跟着那名内侍进宫,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并且早就做好了准备进行应对。
“林兄,李解元这次进宫是吉是凶?”李宅大门前,望着李宏宇和那名内侍远去的背影,送行的举子中,一名身材壮实的青年不由得好奇地问向了眉关微微皱着的林良。
不仅李宏宇,林良等人也知道李宏宇为何会被传进宫里,肯定与李宏宇先前的那番关于辽东战事的言论有关,万皇帝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震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解元并不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因此这次肯定能逢凶化吉。”林良闻言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心中对李宏宇充满了期待,在他看来李宏宇可不是那种口无遮拦之辈。
“臣李宏宇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进了干清宫暖阁,李宏宇瞅了一眼坐在暖榻前方一侧的官应震,然后有条不紊地下跪向坐在暖榻上翻看奏章的万皇帝下跪行礼。
世人皆以万皇帝不临朝而诟病,认为其是一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昏君,却不知万皇帝不临朝不代表着他不处理政务,否则万年间朝廷的运作早就陷入停滞,哪里还有万中兴一说,也不会有三大征的胜利。
至于说朝廷的运作全是内阁和六部的功劳,这不过是一个表象而已,大明军政事务的决策权在万皇帝那里,内阁和六部只是拥有建议和执行的权力,没有万皇帝的首肯将一事无成。
另外,从万皇帝三十年不临朝而朝堂事务井井有条上不难看出,万皇帝其实有着非常卓越的才华,对内阁和六部的驾驭完全驾轻就熟,后世那些记载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大家见仁见智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万皇帝真的不理朝廷政务,那么不说别的,单单各派官员的党同伐异就足以使得朝堂上乌烟瘴气,各派势力相互掣肘间朝廷还将如何运作?
“李宏宇,你可知罪?”万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章,冷冷地盯着李宏宇问道。
“回皇上,臣知罪。”李宏宇闻言抬起头,神色严肃地望着万皇帝说道,“臣不应在辽东大战之前妄议辽东战事,以至京城流言四起。”
“皇上明鉴,臣之所以这样做还是担心辽东的战局,一旦此战失利建州女真将如脱缰之狼,对辽东安危极为不利。”
说着,李宏宇以头触地,沉声说道,“皇上,臣不知官军在辽东的部署如何,但希望朕的推测能告知杨经略让其有所提防,一旦分兵切忌要齐头并进,千万不可孤军冒进,唯有合兵围剿才是剿灭建州叛逆的上上之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万皇帝闻言脸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变,官应震的双目顿时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都到了这个时候李宏宇难道就不能说些好话,非要讲些万皇帝不愿意听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