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父莫名有些不敢直视,很快又听见对方质问:“试问……孩儿没教养,是不是情有可原?”
这话问得咬牙切齿,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那即将爆发的怨憎和多年来的被屡屡压下的杀意!
“你,你……”
随父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咄咄逼人却又似曾相识的眼睛,竟迟迟吐不出一句占理的反驳来。
若不是眼前这个长子盛怒,他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千氏的模样来。
千氏和随意一样,都是贞烈不屈的性子,也是他最讨厌的性子。当年她声声质问自己的模样,已然成了他多年不做的噩梦,没想到如今那噩梦竟又由她的儿子重新揭起……
一想到千氏暴毙时血淋淋的惨状,随父的呼吸便不稳了,冷汗如雨下一般密布整张脸。
随子瑜因扶着随父的手,所以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止不住地微颤,似乎很是忌惮。
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可畏惧的?
就在他倍感轻蔑时,随父咽了咽唾沫,指着随意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颓然地放下手道:“罢了罢了,我如今是说你不得了,但那个蔚秋,你务必给我远离!别什么路子的人都结交,还往家里带,成心给随家引来麻烦是么?”
分明那些麻烦根本算不得麻烦,竟也有脸说这话?
随意暗自冷笑了一声,明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那……随家南边的那片庄园……”
“拿去拿去。”
随父不耐烦地摆摆手,自认为早就摸透了他的德行。
果然,下一刻便见随意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连同笔一块儿递过去。
随父正心烦意乱,看都没看便签下了字,然后骂道:“滚滚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这养的都是什么儿子,成天就知道惦记家产。
殊不知,随意这回惦记的可不是以往那般零零碎碎的小铺子,而是以南的所有庄园。
奈何随父签字太快,随子瑜连开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等有机会开口时,那在关键时刻反将他一军的少年早就告辞退下,兴高采烈地去管家那边取地契去了。
恐怕抱怨是假,利用随父对千氏的畏惧来夺家产才是真。
随子瑜冷视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压下心底里翻涌的情绪,语气平淡地对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家之主说:“父亲,您方才签的,是以南所有的庄园。”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南边所有的家产,实在憋屈,所以他盘算着应该让随父也尝尝这滋味。
果不其然。
随父听完愣了半响,急忙叫下人将随意喊回来。
谁知随子瑜却阻拦道:“不用去了。只要是与钱有关,兄长向来腿脚利索,眼下怕是早就取到了地契,不知去哪儿了。”
只是不知他将那些家产都搜罗到哪里去了。
……
宗录府。
随意攥着一大叠地契奔进府内,大声吆喝:“曾外祖!别睡了,赶紧出来帮忙!”
话音刚落,他便在一处书堆里瞧见了悠悠转醒的老者,当即跑上前去,将地契尽数塞进对方手中:“快快快,把这些都记入山海宗。”
起初老者还以为又是些铺子什么的,便没在意。
等找到了被埋在书堆里的宗址录,准备记录时,才发现随意这回带来的可不是什么房契,而是随家五分之一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