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日,洺珏在提审时挣脱了绑缚,打晕看守者,跑回来救弟弟。
漆黑的夜中,少年拉着弟弟在山林间狂奔,后面是追赶而来的古焱教徒。
两个孩子,一个不满十三岁,另一个还不满九岁,身上都带着伤,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轻功了得的高手。
拉着弟弟的少年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逃生……其实毫无希望。
他对弟弟说:“阿玥,翻过这座山,再一直往南就是寒弦宫了,我们分开跑,这样至少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活着的那个人长大以后一定要为父母报仇,为寒弦宫的人报仇,好不好?
听到这话,拉着哥哥的那只小手陡然攥得更紧了:“可是我不想和哥哥分开。”
洺珏安慰弟弟:“阿玥乖,也或许我们两个人都能活下去呢,到时候我们就在寒弦宫见。”
“……”小孩子向来习惯于听从父母和兄长的话,即便很不情愿,洺玥也顺从了兄长的意思,“那我在寒弦宫等哥哥,然后我们一起为父母报仇。”
洺珏笑了笑,感到很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一向很听话。
“好,阿玥一定要活下去……等着我。”
兄弟二人分开时,互相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对方,少年那双爱笑的眼睛又弯了下来,像从前那样笑着说:“阿玥,别害怕。”
看弟弟很乖很认真地点头,少年的嘴角上扬,在这幽暗的夜色中绽放了比阳光更温暖灿烂的笑容。
就是这张离别时的笑脸,令洺玥永生难忘。
二人分别后,洺珏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他躲在树后看着弟弟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后擦干脸上的泪水,原路折返了回去,奔向那些提着弯刀追赶上来的黑衣人。
他学过几年武功,螳臂当车也无所谓,他要用尽全力为弟弟多挡一阵,这样弟弟就能跑远一些,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飞杀而来的黑衣人是那么多,刀砍在身上是那样疼,少年就用自己还不纯熟的武功,没有武器的双手接住了一个又一个杀招。
他想到从前练功偷懒时,阿爹总会拿棍子打他,每每棍子抡得老高,落在身上却一点也不疼。可即便这样,他也会夸张地大叫,引得爹娘心疼,然后给他揉背、做好吃的糕点。
那时阿爹还会说:“你这个样子,以后遇到敌人怎么办?难也要喊疼吗?”
“有阿爹保护我啊,我怎么会受伤呢。”
他记得当时是这样答的。
现在真的独自面对了敌人,也没有阿爹的保护,他反而不会喊疼,因为所有人都只会在亲人面前喊疼,面对敌人时只会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坚强。
他不想给爹娘丢人,更不想给寒弦宫丢人。
所有即便此时被砍得浑身是伤,疼痛难忍,他也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直至撑到极限,终于再也挺不住,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可以喊疼的人了,不过也不需要了……
倒下时,他真的很想再看一眼弟弟消失不见的背影,可为了误导那些黑衣人,他面向的根本不是弟弟逃走的方向,而是相反的方向。
他在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弟弟争取更多逃生的希望。
看着那些黑衣人向错误的方向追去,少年感到心安了一些。
他的目光凝视远方漫漫黑夜,口中是不断涌上来的血沫。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祈祷着:“阿爹……阿娘…….请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保佑弟弟……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