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说,心中实则有些忐忑,想到若果真如此行事,那便不只是算计了许绍一人,连与他相关的张玄静,也一同算计了。
可军国大事,似乎容不得半分犹豫,事情既然非如此不可,便直说了,倘若不行,再想他法也不迟。
谁知许绍听完我的话之后,竟没有半分动怒,反而摸着胡子轻笑道:“我就说,陈演寿替陛下出谋划策,若单来请我,恐怕不足以对抗萧铣,原来还存了这个念头,既然他已经出了如此主意,就如此办吧。”
说完抬头看着门外,沉思了很久又道:“我虽然答应了陛下,请陛下依我三件事。”
我拱手道:“许将军请讲。”
许绍道:“第一,我要陛下拨我两千亲兵;第二,请陛下赐我调度之权,不设监军;第三,犬子智仁,请允许他担任军职,在陛下军中历练。陛下若答应,我立刻便出发。”
我闻言几乎不加思考便答应了,回想才明白,第一件,他要兵,恐怕是怕自己只身去往硖州,张玄静军中有人不服,用来压众,第二件与他的性格相符,他恐怕是极不愿意别人掣肘与他的,可况我知道,当年裴仁基之所以被瓦岗军策反,便是因为监察御史萧怀静乱来,这一点我自会答应。
至于第三件事,却是让自己的儿子在我手中做了人质,他不要监军,却害怕我疑心他,因此才有此言,倘若我不答应,他自己也会起疑心。
等到第三日,我带着子闵自大兴宫正门出来,走朱雀大街一路来到城外,将自温振处收服的士兵分拨两千给了许绍,他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许智仁却留在我军中,做了我的护卫,与其说是他保护我,不如说我保护他,倘若他出了什么意外,许绍坐拥巴蜀,完全可以起事与我作对。
我却并不太在意这些,明知许绍并无任何阴谋,只要自己行得端,便没有什么值得担心。
许绍带着人出发前往硖州,计划绕道江陵西南侧突袭,我则选择沿汉水南下,正面与萧铣争锋。
魏徵虽然如今在晋阳辅佐李元吉治理山西,可他曾在南梁做官,萧铣对他十分宠信,直到现在仍在找他,所下的战书中,更有归还魏徵一节。而魏徵在南梁的诸多建议,比如让萧铣收回兵权,巩固自己的帝位,以及休养生息,不与北方争强,也为唐廷内乱争取了不少时间。
我一面往南行,一面遣人去打听萧铣所派的主帅是谁,过了不多时便有人来报,说萧铣和我一样,也是御驾亲征,似乎也有一番大动作。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加快了行军速度,过了没多久,便在江陵以北的襄州与萧铣遭遇了。
襄州在我抵达之前,早已为萧铣的四十万大军所占,我们远来,且大雨仍然不歇,我们只能离城很远安下营寨,一面刺探城中消息,一面稍作休整。
结果第一天晚上便遭到了偷袭。
萧铣的一支不足五百人的小分队,竟趁夜摸到了离我们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一阵箭雨,将营门守卫尽皆射死,等这个消息传到我耳中时,这些人却早就已经撤了。
第一天夜里是这样,第二天、第三天夜里还是这样,只是每一次时间都不同。
还未完全休整过来,便被这每日晚上的一阵箭雨弄乱了阵脚,军心不稳,营帐中的人似乎也开始有了微词。
我知道这样必定不行,想了想,将窦孝谌找到面前道:“敌人每日都来偷袭,你可有何对策?”
窦孝谌并非鲁莽之人,见我问起,便拱手答道:“末将以为,这不过是萧铣的疲敌之计,倘若我们夜夜紧张加以防备,恐怕军中人人不得休息,正中萧铣下怀。只是虽然明知如此,末将愚钝,却想不出对策。”
我笑道:“我倒是想到一个,不过这件事,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