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通的后军浩浩荡荡数万人,我们却只有四人,轻车简从而行,比他们自然要快了许多。
洛阳城外,不少逃难的人,大量的良田因战火频仍之故荒废。我看着满目荒凉景色,不知怎的心中只觉得伤痛,这些纷争,与匍匐地上踽踽前行的平常百姓本没有任何关系,可这些无妄之灾,却必得他们来承担。
子闵与我并辔而行,见了此番景象也忍不住叹气,一边大马前行一边道:“大哥,我有一事不解,河南郡除洛阳外,其余诸县皆已归附,张公谨与萧铣并未曾进攻洛阳,为何时日已久,玄霸……他却不实行安民之策?当年父皇取长安,也不过一年半载之功,长安周边便民生安定,绝不似今日这般冷落萧条。”
她的话正中我下怀,便在大半载之前,为伐刘黑闼,我随军去往河北之时,河南郡便已经平定,怎么到了如今,人们还纷纷往外逃?明知玄霸并非不体恤民生之人,我想了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
曹符和丁渔儿乘马而行,都默然不语。
这日晚间,我们便在李神通的前军驻营处停下歇息,本来是分营而歇,可等到明日生死便都不知,哪还有心情睡觉,因此才安顿下来没多久,我和子闵正在烛光下看洛阳的布防图,曹符和丁渔儿也走了进来。
知道我们并没有歇下,丁渔儿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在我和子闵面前的桌案前展开,赫然便是醉鸿渐茶楼的布局图。
我这才想起,丁渔儿便是醉鸿渐茶楼的老板,这人却偏偏选择醉鸿渐,看来是胆大得很。
丁渔儿等我们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并不知道醉鸿渐茶楼几经战乱,是否还是从前模样,这是以前的图稿了。”
我看了看布局图,的确是年代久远,和大兴城的茶楼一样,在二楼琴室中,琴案下压着一段阶梯,我指着那段阶梯道:“丁老板,我想这下面恐怕不会再有路,不知它到达地面之后通向何处?”
丁渔儿笑着摆手道:“地宫是没有的,地道却有。我当年对杨广新修的显仁宫十分好奇,便托人在这地下修了一条路,直通显仁宫旁边的上林苑。你还别说,那杨广的确会享受,上林苑风光无限,特别是夏日,满湖都开着荷花,十分好看。”
我听丁渔儿这样说,笑道:“想不到丁老板对这个也感兴趣。”
丁渔儿道:“兴趣到不太大,只是年轻时爱玩而已。不过事有凑巧,这个密道却被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李玄霸……就是如今的陛下发现了。”
子闵闻言道:“这……噢,我知道了,当年玄霸曾跟随彦琮禅师在上林苑旁的禅室修佛,必定是那时发现的。”
丁渔儿笑道:“嗯,不错。”
说了片刻,曹符道:“只不知约你的人是谁,否则我们拿住了他,也多一分筹码。”
我摇了摇头,这个人,除了李世民,便是长孙无忌,再或者,是宇文智及。可宇文智及被他哥哥穷追不舍,他绝不是宇文化及的对手,其后情况尚不分明。卢彦卿说他是被长孙无忌骗了,难道真的是长孙无忌?即便不管这些,那人既然对我知根知底,必然知道我身边有高人相助,他只怕早便做了防备,即便曹符和丁渔儿身手不凡,也未必拿他得住。
子闵见我黯然不语,知道情形并不如曹符和丁渔儿想得那么简单,轻轻笑道:“曹老板,你固然知道自己以自己的身手,天下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时百千人来围攻呢?再或者,曹老板行走江湖,做生意向来与人无欺,又怎能料得到人心险恶非是你所能防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