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上,有一家酒楼,酒旗斜挑,迎来送往。
一向不踏足酒馆的我,也不得不去里面暂歇,因为大雨阻路,一米之外就看不清人影。
子闵以手托腮,看着门外的雨帘道:“大哥,问你一个问题。”
我喝了一口水,道:“你问。”
子闵笑了笑,问道:“当年师父和王先生都曾有言,天下大乱,将有李氏代之。大哥可曾听智越禅师说过?”
我回想起若修去世不久和智越禅师的相遇,摇头道:“智越禅师原本要同我讲,不过我没有听。”
子闵道:“为何?”
我道:“人事无常,将来的事,知道了不过徒添苦恼,不如不闻。”
子闵手中的筷子被直直地立在桌子上,她慢慢放开手,笑道:“大哥,他们说你可为治世之明君,但如今……却是乱世。”
我笑道:“乱世便如何呢?”
子闵道:“乱世……易伤。”她顿了顿又道,“大哥是真心逐鹿天下,还是……只为了父亲?”
我听了一愣,随即道:“既是为了父亲,也是为自己。”
她不知道,那日李世民试探的一剑,早让我的心不再如前。
这时店中伙计端上来两盘菜,一壶酒。
我笑道:“子闵可会饮酒?”
子闵也笑道:“大哥能饮,子闵自然也能。”
门外的雨“哗哗”地下得更大,店内亮起烛火,我看着雨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可是隔了很久也没有见人再到酒店,我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拿起酒壶替子闵和自己倒了各倒了一杯酒。
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我举起酒杯,突然想起一个人,这么多年认识的人里,最爱饮酒的大概莫过于方先生了。
沉思之间,子闵突然握住我的手,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我感觉到子闵的手在颤抖。
她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突”地一声吐出血来,接着倒在了桌上。
我一惊,快速地移到子闵身旁,想要抱起她,门外“嗖”地一箭射来,正朝子闵而来。
我将面前桌案一掀,那箭被打偏了,钉在门框上。
子闵在我怀中不住地颤抖,我低头看了看她,她脸色苍白,嘴角仍溢出血来,胸前的衣襟被染红了一小片。
我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智越禅师放进我心里的烛火猛烈地摇曳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熄灭。
身后有人吓得大叫,我充耳不闻,只想稳住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可子闵的哀吟牵动我的每一寸思绪,我根本就做不到。
身后疾风扑来,我来不及多想便抽出腰间软剑,反手切去,“啊呀”一声,来人飞了出去。
酒店中有人抱头鼠窜,有人仿佛没事人一般坐着看热闹,还有人不嫌事大想要掺和,却发现没那个本事,也贴着墙绕出酒店,跑进了雨里。
又出去的人,也有进来的人。
“李建成,你的死期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样,粗砺得让人难受,我仿佛置身青釭阁中。
他的身后是一排手持长剑的黑衣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