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将军何出此言?”
他又喝了一口酒,道:“没什么,这个官……老子不想当了。”他的声音不大,但邻桌还是有几个人往这边看了几眼。
我回头看了看,扭头对吐万绪道:“将军怕是喝醉了。”
他道:“我没喝醉。”说着将头凑得离我更近,俯在我耳边道,“皇上……他想杀谁就杀谁,我恐怕也死期不远了。”
我一愣,忙问发生了什么。
他道:“皇上想杀上柱国,四处派人罗织罪状,也找到了我。他让我指认上柱国出言不逊,毁谤朝政。”
上柱国,指的就是贺若弼。
我道:“此事确然吗?”
他摆手道:“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就连齐国公,也是被冤枉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着他喝酒。
他摇着头道:“身为天子,构陷大臣,不听忠谏,枉杀忠良,这样的皇上,我保他做什么?”他说完了似乎意犹未尽,又猛地灌了一口酒,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搁,吼道,“我保他做什么?!”
这时酒馆里大部分人都朝这边看来,我按着他的手劝道:“吐万将军,您也知道他们是因言获罪,祸从口出,还需谨慎啊。”
他猛地推了我一把,又道:“侍郎,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走吧。”
我差点向后倒在地上,勉强扶住桌沿才稳住了身子,听他这样说,默然良久,竟无言以对。他说得不错,在他眼中,我或是老爹,都是只懂得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
我从吐万绪手中拿过酒杯,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冲他笑了笑道:“吐万将军说笑了,我哪里还是什么侍郎,白身一人而已。”
吐万绪冷冷笑了一声道:“唐国公城府颇深,既然懂得明哲保身,想要再度出仕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愣了一下,觉得和他的谈话没有上一次投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里似乎带着刺。
我有点尴尬地起身告辞,他却突然笑道:“侍郎还是安安分分地享受清闲日子吧,有些事我们不能管,也管不了,还是别折腾了。”
他的话说得很委婉,我猜他是怕我受了他的挑唆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所以劝我,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绝不是因为受了他的挑唆。
张文苏仍然在桌上倒着,我无奈地雇了辆车将他运回唐国公府,唯一的安慰是这个人的酒品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