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来的这些客人,又一次对老爹拜服得五体投地。他不是偏安岐州什么事儿都不管的吗?怎么儿子满月,朝中权贵竟然一个不落地全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有的并不客套,送完礼物和老爹打个招呼就走了,有的人——比如说杨玄感——显然是不怀好意而来,就在府里找个地方坐着喝茶。
等到客人终于接待完了,我的腿都快站不住了,外面虽然有点太阳,但是根本挡不住冷,我勉强走到前厅,见老爹和一群人有说有笑,看他也没怎么注意我,就赶紧溜到后面去了,心里越想越不平衡——这李世民的满月之喜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凭什么把我累个半死?
我边想边走,一抬头,看到有个人站在我的书房前,对着我今天一大早拎出来的鸟笼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在研究,我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豫章王身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小跟班。
我本来想发火——这只鸟是我生日的时候三娘送给我的,我第一次颇有闲情逸致地去养一个活着的东西,一点经验都没有,生怕它一言不合就死翘翘了,结果现在这个小屁孩胆敢动它?!
我快步走到他身后,想了想,压着火假装问道:“不知豫章王何在?”
那小屁孩回过头见是我,笑道:“我不知道。”
其实豫章王在哪里我根本就不关心,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瞅着鸟笼,见那只小鹦哥仍然在架子上活蹦乱跳,才稍微放心了一点,敷衍地“噢”了一声,就去提我的鸟笼。
结果这小屁孩不依不饶,上了瘾一样,仍然拿着一根树枝要去逗弄它,并且还非常感兴趣地问道:“这只鸟是你的?请问它有名字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有名字吗?你有它就有。”
那小屁孩笑道:“我当然有名字了,我叫韦挺。这只鸟叫什么?”
我一时语塞,想着三娘送的东西不能随便瞎起名字啊,得是个正经名字才行,我一边故意去逗那只鸟拖延时间,一边脑子飞快地转着,哎呀!我简直笨得要死,这只鸟的名字不是现成的吗?我笑道:“它叫不言。”
“不言?”
我点头道:“对,因为它根本就不会说话啊。”
韦挺听了哈哈大笑道:“这个名字有趣,就是太死板了些,不过没关系。鸟儿啊鸟儿,你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我靠,这个人是呆子还是傻子?那鸟根本就听不懂,韦挺居然还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和它说话,他脑子不会有毛病吧?这……让我怎么接?
他说完了话等了一会,发现那只鸟确实不会说话,转过头来对着我说道:“它好像确实不会说话。噢,对了,还未请教,你就是曾被杨玄感打伤过的李建成?”
奇怪!这是什么逻辑?他和晋王的儿子一起来的,那他们就是一伙,杨素一家与晋王关系好,这两个也是一伙,可他居然直呼杨玄感大名,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这是几个意思?
我拿眼睛瞟了瞟周围并没有人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敢对杨玄感这么不客气?”
韦挺答道:“哼!对他们客气干什么?我父亲在朝为官,也素来不喜欢他们的为人,我同我父亲一样。杨素为人残忍,杨玄感更是变本加厉,就说他打伤你这件事,且不说他纵马闹市本就有违法度,你父亲乃皇族姻亲,他打伤了你还理直气壮,而且唐国公一向得皇上偏爱,要不是因为他父亲军功太著,他能嚣张跋扈到现在?”
我听了他的话,将他之前调戏我的鸟的恩怨抛到了九霄云外,问道:“杨素杨玄感父子如今正得势,与晋王颇有来往,你又与豫章王一道而来,听你得意思,却似与他们不是一伙,这是怎么回事?”
韦挺笑道:“不过同路而已,我年纪小,同豫章王一起,颇有照应,父亲也放心。”他还想说什么,抬了抬头却脸色一变,突然高声说道,“你的鸟为什么不会说话?”
我被他说得一愣,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见到之前跟在杨玄感身后的年轻人正站在院子外面张望,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略笑了笑,就转身走了,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在找人,而且他的眼神非常坚定,根本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我看他走远了,才说道:“这只鸟为什么不会说话我不知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何人。”说着伸手朝院子外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