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杀土暴子?”
断臂老者听到他们的谈话,震惊之余还是上来询问。
“不瞒老乡,我乃大明天子御营侍卫亲军,刚从浙东来到蜀中,这次奉公差往汉中去,不料遇到一伙土暴子要食人,我岂能视而不见。”
“你们真要去?”
老者好心劝说,“他们可是有五十人啊,我以前在摇黄贼中做过俘虏,知晓这是一小队人马,你们就四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张大鹏自信满满,“趁夜袭击,虽仅四人亦不惧也。”
十几名川人,都是残疾,缺胳膊少鼻子眼睛耳朵的,他们都曾饱受摇黄贼的残害,向来对摇黄贼畏惧不已,可此时听说这个刚才还分他们粮食的汉子说自己是皇帝近卫,又要去杀土暴子,心中亦敬佩不已。
“老汉叫赵显,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一家老小俱命丧土暴子贼人之手,你们杀土暴子带上我。”断臂老汉咬牙道,“我虽只剩下一只手,但也还能杀贼。”说着老汉提起自己携带的一把畲刀。
畲刀简陋,是民间日用之器,川峡山险,全用此刀开山耕种,短柄者谓之畲刀,并可着裤,如果安上长把,那就是一把朴刀。
短柄的挂在腰上,就是民间常用的柴刀。
老汉出川逃难,也仅此一件防手武器,即可开路,也可护卫。
“杀贼剿匪,那是我等军人之责,老汉你们只是普通民众百姓,又有残疾,还是请在此等候消息吧。”
老汉却把刀取下,“我虽只剩下了一只手,可也还是能砍人的,带上我们吧。”
另几个残疾的老汉也都站了起来,表示愿意同往杀贼。
“那些摇黄土暴子根本就不是人,多少川人死于他们手中,我们个个都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今日几位军爷要去剿匪杀贼,我们也要同往。”
若没有张大鹏他们,他们是绝对要敬而远之的,但现在有壮汉勇士带头,他们也都鼓起勇气来。
连队伍里的几个残疾的妇人都要同往。
她们同样与土暴子有深仇大恨。
土暴子在川北川东横行为祸已有十年有余,劫掠过多少百姓,祸害多少地方,最早他们实力弱小时,还仅是搞点抢掠、绑票的事情,但到了近几年,他们已经号称十余万众,敢攻城夺取,甚至在如今钱粮越来越难抢时,直接掠人而食。
相比起来,官军还只是强征摊派,可总比直接绑人分食要好些。
一番商量过后,张大鹏见大家满心愤慨,都要随去杀贼报仇,最后也就只好同意。
“既然你们要同去杀贼,也行,但有一条,得听我指挥。”
夜色苍茫。
张大鹏迅速做了一番布置,仍由杨威和马良打前锋,他则带了五个看着较强壮的川民随后,刘承祖则带着剩下的几个较弱的川民随后跟上。
他们在夜色下,小心的在山中行进。
山中春寒料峭,大家却都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
天上几点昏暗的星光,弯月半隐在云后。
山上传来狼嚎声。
他们跟在杨威和马良二人后面,一路悄悄摸往那队摇黄贼的营地,远远的,风中传来一阵肉香。
张大鹏脸色大变,“难道这些该死的摇黄贼已经在煮人肉了?”
“也许吧。”
“快点。”
张大鹏加快了脚步,很快迎着风来到了山下溪边,远远就看到有篝火。
有几顶帐篷立在溪边,有人在说话。
寂静的夜里,话语声随风飘荡很远,张大鹏听出他们肆意的笑。
风里还夹杂着一些求饶的哭泣声。
独臂老头小声在旁边道,“那些放肆笑的是陕北口音,哭泣求饶的是川北口音,定是摇黄贼掠人川人要吃没错。”
确定好后,张大鹏心中越发愤怒。
人怎么可以吃人?
就算是满州鞑子,也还没穷凶极恶到这个地步啊。
这些该死的家伙。
他摘下自己的弓,从箭袋中取出羽箭,他对着杨威、马良、刘承祖三人打手势,这里就他们四个是官兵,都是川陕行营的近卫军。
“先摸过去,靠近些,用箭和刀,尽量小心一些,最后再用火器。”
四人都携带有弓箭和刀,还有火铳,但以四对五十,张大鹏打算先潜近干掉几个再说。
在远处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张大鹏发现这些摇黄贼很狂。
这队贼在溪边扎营,仅是立了几顶帐篷,然后生了几堆火,一点防御都没有,既没有栅栏也没拒马,更别说其它。
但张大鹏仍然很小心的观察着。
他已经是一个经历许多场战斗的老兵,他不会轻敌大意。
终于,他找到了敌人的哨探,营地溪边上下游一边一个,就隐在暗处,在树底下缩成一团,不仔细看确实不易发现,但这两人也明显没太用心。
他跟杨威比划手势,示意四人分成两队,先摸过去把这两个哨探解决了。
张大鹏小心翼翼的摸过去。
靠近哨探时,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谁?”
“老三,还以为你睡着了呢,鱼煮好了,给你小子先装了碗来。”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树下阴影里也走出来一人,“还以为你们喝鱼汤把我忘记了呢,这鬼天气,早开春了,却还这么冷。”
“赶紧趁热吃吧,这鱼汤不错。”
“闻着真香。”
“可惜没捕到几条鱼,大家先凑和着喝碗鱼汤,一会宰几个人,烤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