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二人再次不约而同地说。
女子道:“不许你学我说话!”
男人道:“明明是你学我说话!”
乔薇看了看抓着鸭腿的多罗明珠,再看看抓着大鹅掌的李钰,面色迅速冰冷了下来:“你们想干什么?拆了我的酒楼吗?”
“这酒楼是你的啊?”
“这酒楼是你的啊?”
话音一落,二人恶狠狠地瞪向彼此:“说了不许学我说话!”
二人一怔:“你还说!”
这诡异的合拍,乔薇嘴角抽了抽,走上前道:“我这儿是做生意的,不是给你们嬉笑玩闹的,想打架,行,我领你们上青龙帮去,你们好生打个够,保证没人拦你们。”
谁不知青龙帮是犀牛镇的地头蛇?他们单枪匹马的,哪里敢去那儿嘛?
李钰撇撇嘴儿,心里不敢去,嘴上威风还是要逞逞的:“算了,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我就不与某个无理取闹的人计较了。”
多罗明珠似嘲似讥地嗤道:“到底谁不与谁计较?我告诉你,要是我爹在这儿,你连小命都没了!”
“你爹打得赢我四哥……的护卫吗?”四哥因为某些特殊的缘故,不能随便运功,否则会很危险,但四哥有十七、有燕飞绝,随便一个出手都能把这臭丫头片子的爹打成肉饼!
多罗明珠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四哥是指姬冥修,姬冥修的护卫是出了名的,尤其那个十七,打遍京城无敌手,她爹精通兵法,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护国神将,可论单打独斗,恐怕不是十七的对手。
“有本事你自己上!”她不服气地说。
“上就上!来呀!”李钰朝她逼近一步。
乔薇看着两个聒噪的小火炮,眼疼:“小六,容老板呢?”
小六为挠挠头,轻咳一声,指向了已经被某盘子砸晕的、瘫在地上昏死不醒的容老板:“那儿呢。”
乔薇也是服了容老板了,那么多人都只被砸出个大包,怎么他就这么脆弱,直接给砸晕了呢?
李钰与多罗明珠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制造出的混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乔薇给容老板把了脉、看了瞳孔,确定没有大碍才让人抬回了账房,之后吩咐剩余的伙计,能干活的干活,不能干活的回家歇息。
“对不起啊,乔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多罗明珠走过来,难为情地说。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而已,完全没料到自己误伤了旁人。
李钰也走到乔薇身边:“我也不是故意的。”
多罗明珠指着他鼻子:“你怎么还学我说话?”
李钰也指向她鼻子:“我本来就想这么说的!是你抢了我的话!”
多罗明珠杏眼圆瞪:“我未卜先知啊我抢你的话?”
乔薇冷声打断二人:“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再吵我把你们统统丢出去!”
二人噤了声。
真是奇怪呢,他们一个是公主的儿子,一个是将军府的小姐,却被一个酒楼的东家训得不敢吭声。
乔薇看了二人一眼:“到底为什么吵?”
“我……”
“我……”
二人争相恐后地开口,乔薇抬手:“一个一个来,多罗小姐先说。”
多罗明珠扬起下巴道:“他抢我的虾!”
“你脸皮可真厚啊,撒谎都不脸红的吗?到底谁抢谁的?我先点的好么?”
“我先点的!”
“我!”
“我!”
又吵起来了。
俩人都是火炮,一点就着,以往没碰上倒也罢了,一碰上果真是没好事。
乔薇问了小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六的回答让乔薇哭笑不得。自打吃了容记的小龙虾后,这二位便成了容记的常客,每日傍晚都会过来点上几份小龙虾,今日也不例外。
巧的是今天生意特别好,没多久六百斤虾就卖完了,两位小祖宗同喊下了单,是不同的伙计招待的他们,等两位伙计去厨房交代菜单时,被告知只剩最后一斤了。
到底卖给谁呢,容记犯难了,就问二人可否一人半斤,师傅们可没做过半斤分量的虾,为着二人都破例了,哪知二人并不领情,死活要吃到自己的那一斤,最后就打了起来。
“你点的什么口味?”乔薇问多罗郡主。
多罗郡主眼睛一亮:“椒盐的!椒盐小龙虾!”
椒盐是新出的口味,老实说,乔薇自己不大吃得惯,但顾客似乎很喜欢。
“你呢?”乔薇又问李钰。
李钰白了多罗郡主一眼,摇着折扇,风流倜傥地说道:“油焖大虾。”
乔薇点头,对小六道:“做一份卤虾。”
“诶?”李钰与多罗郡主齐齐一怔,“为什么是卤虾?我要的是椒盐小龙虾(油焖大虾)啊!”
乔薇莞尔一笑:“谁说要做给你们吃了?望舒,景云,进来。”
小包子抱着沉沉的“小山”进了大堂,把东西放到小六手中,望舒喘着小气儿道:“给你了,小六哥哥。”
呼呼,累死了,好重好重!
李钰看着一对小萌宝,纳闷地睁大了眸子,这不是过年的时候在大芳斋碰到的龙凤胎吗?他们是——
“娘!”望舒扑进了乔薇怀里。
是她的孩子呀!
她就是那个……那个……穷酸的村妇?
李钰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乔薇没理会终于认出了她的红衣骚年,对小六道:“再做一份百合蒸蛋,炒个青菜肉丝,用黄瓜与豆芽拌三碗凉面。”言罢,牵着两个小包子的手上了楼,人都走没影了,却还有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两位贵人打破了容记这么多东西,伤了这么多伙计,记得照价赔偿,还有受了惊吓的客人,单就算在二位头上了!”
没吃到虾,还赔了一大堆银子,多罗郡主委屈地撇嘴儿,看在把你们误抓进大牢的份儿上,我忍了……
这边多罗郡主乖乖地赔了钱,那边李钰也不好再胡搅蛮缠,也掏出腰包赔了一半。
多罗郡主不肉痛钱,她但不甘心被李钰搅黄了自己吃虾的机会:“我记住你了,李钰!”
李钰讥讽地说道:“我可不会记住你,多罗小姐!”
平西公主府与多罗将军府在同一条大街上,算得上半个邻居,而将军府与胤王有姻亲的缘故,除了病弱的二小姐之外,多罗明珠与大姐多罗紫玉都时不时地被邀请到各种皇室宗亲的宴会上,平西公主府也是去过的。
多罗明珠与李钰打小便认识,只是不太熟,偶尔碰到了点头打个招呼,算是疏离又客气,今日巧合地碰上,二人起先也是彼此问了好的,谁料吃到半路,竟为一斤虾闹翻了。
“你给我等着李钰,不必我爹收拾你,回头我告诉我姐夫,就能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哎哟,你姐夫是我七皇兄,我七皇兄会为了一个外人来打我?”
“又不是亲哥哥!”多罗明珠翻了个白眼。
“你……”这边李钰正要反驳,那边的楼上轩窗被推开了,小包子咯咯咯咯的笑声传了出来,在喧闹的夜市中,别有一番温馨的味道。
二人已出了容记,从多罗明珠的角度恰巧能够看到坐在窗边的一对小包子,女孩儿笑得前俯后仰,男孩儿的笑容有些腼腆,但弯弯的眉眼,仍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唉,李钰。”多罗明珠扯了扯他袖子。
“干嘛?”突然这么好的口气与他说话,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多罗明珠怔怔地望着楼上的景云:“你觉不觉得那孩子似曾相识?”
李钰古怪地瞟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多罗明珠抬起手指:“他、他跟你七皇兄长得很像你没发现没?”之前便觉着熟悉,只是一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今天与李钰吵了一架才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四哥说了,那不是你姐夫的孩子!”李钰第一次在大芳斋碰到乔薇与小包子时,便觉得小男孩儿像胤王,回头他便与四哥说了,四哥事后告诉他,不是胤王的孩子。
多罗明珠哼唧道:“不是最好!我姐姐还没过门呢,我可不希望她已经有两个庶出的孩子了!”
胤王府,一片幽静。
胤王坐在房中审阅信件,圣上子嗣众多,他既不是最早出生的,也不是打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前头的哥哥们早在他成年之前便占据了六部要职,轮到他上任,就只剩一个礼部闲职了。
闲职也有闲职的好处,他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发展朝堂内部的关系,以及建立民间与江湖的势力。
五年汲汲营营、处心积虑,他终于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他的势力已经远在几位皇兄之上,再过个三五年,许就能与太子分庭抗礼了。
当然在那之前,他必须解决掉太子的后盾姬冥修。
这些都是各地的蛾子送来的密信,有各大官员与江湖帮派的动向,却唯独没有姬冥修与六爷的。
胤王将信件丢到桌上,惆怅地叹了口气。
“王爷!”刘太监来到了书房门口。
胤王捏了捏酸胀的太阳穴,声线低沉道:“何事?”
刘太监为难地说道:“奴才……查到……发现了一点情况。”
胤王眉心微蹙:“不必吞吞吐吐的,有事快说!”
刘太监苦恼道:“奴才……奴才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是有大乔氏的消息了,还是没大乔氏的消息?”无非是这两种,刘全而今一门心思扑在大乔氏的行踪上,旁的都没功夫去监管了。
刘太监犹豫了一会儿,从宽袖中取出一幅卷轴:“王爷还是自个儿看吧。”
胤王拿过卷轴,一边缓缓打开一边问:“这是什么?”
“是奴才从礼部拿回来的画像。”
胤王在礼部挂了个闲职,没事并不会往礼部去,但刘太监每日都会上礼部打听里头的动向,以便随时掌握礼部的情况,今日也是巧了,礼部库房遭了蚁患,大家将东西一件件、一箱箱地搬出来,这副画像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时顺便看了看,随后,就惊呆了。
他道:“往年科举都是由吏部主办,公布成绩后再由礼部下发封赏,神童试也不例外。”
画卷彻底打开了,碧绿的草地上,一个容颜精致的小男孩儿站在一个白色的小圈中央,手拿一卷皮尺,怔怔地盯着地上的人影。
刘太监解释道:“这是本届六扇门的最后一关,以一卷一丈长的皮尺测量六层宝塔的高度,这孩子聪明极了,先是用皮尺量出了自己的身长,再以身长为半径,画了一个圆圈,他站在中间那点儿上,一直等自己的影子与身长一样时,迅速跑去在塔楼的影子顶端做了一个记号。之后,拉着直线,一小段、一小段地量出了记号与塔楼之间的距离,他说,这就是塔楼的高度。”
这么聪明的办法,简直把吏部那些考官惊呆了,有个擅长作画的考官画下了他当时的样子。
胤王惊得眼睛都直了,却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聪颖,而是这个孩子的容貌。
那是一张……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虽没传闻中那般风流成性,却也不会在这方面亏待自己,只不过,事后他都会让人服下避子汤,一般不会怀上他骨肉——
“他叫什么名字?”胤王问。
刘太监道:“乔景云。”
“姓乔?”胤王对这个姓氏可是敏感得很。
刘太监倒是不觉着姓氏有什么,乔是大姓,姓的人多,吏部还有个姓乔的考官呢,他在意的是这张与自家王爷神似的脸,于是,他查了这孩子的信息,才发现里头大有文章!
刘太监急道:“他缺考了一门,却拿下小探花,王爷,这是那个被咱们挡在考场外头的孩子啊!”
“先是你的手下差点儿踩死我,再是你要冤枉我,害我儿子缺考了一门神童试,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我儿子错失了什么?他与状元失之交臂,换做我把你儿子害成这样,你会原谅我?”
脑海里闪过乔薇在巷子里与他说过的话,胤王面色就是一变:“是她的孩子?”
刘太监神色凝重地点头:“王爷,她的孩子怎么会跟您长得这么像啊……不会是您的儿子吧?”您一直和那村姑对着干,深深地让奴才怀疑您的动机啊……
他的儿子?
胤王的手握紧了拳头:“孩子多大?”
“五岁。”
五岁……
时间上刚刚对得上!
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
乔薇啊乔薇,你果真是大乔氏,你瞒得本王好苦!
背着本王生下本王的骨肉,还装作不认识本王,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