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是行驶在旷野上的火车,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拦它的如期而至。
新年终究是到了,回顾过去的一年,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都发生了许多事,看似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但整体却已经与往前全然不同了。
就用市井来说,技术的革新往往都不是天雷地火的,它们润物细无声而且让人能够轻易的接纳,
米制单位已经成了主流,因为大家发现这个度量单位更加精准也更加好把控,不管是买者还是卖者都是如此。
水压井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辛苦打水的日子也成为了过去,因此还催生出了一门新行业就是钻工,脚踏式的钻头能够轻易钻入原来需要数个人十几天才能打通的底层,让地下水快速的出现在人们面前,而需求量的巨大也导致金属冶炼行业的突飞猛进。
而除此之外,在民用、日用品这一项里,也增加了许多比以往更先进也更好的工具和材料,市场开始呈现出多样和变化性。
工坊在十月初终于出现了小幅度的扭亏为盈,而大量的订单让他们也根本没有了休息,但相比较原先那种分散式的劳作,如今工坊里的工人和匠人都可以拿到远高于以往的薪水和奖金。
虽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在底层劳动人民的眼中,将孩子送往工坊做工已经成为了新的潮流,因为安全系数相对比较高,还有铁饭碗可以拿,还能跟师父学到技术。即便是以后回了乡下也不至于会饿肚子。
焦炭的发展带来的改变是全方位的,新三司在前些日子下发了十五家煤矿企业的经营牌照,虽然如果仔细追查下去会发现幕后老板不是当朝大员就是皇亲国戚,但毕竟挖矿也是要按照基本法的,在法礼管制之下,矿业也终于蓬勃的发展了起来。
金陵城稍好一些,在铜陵那一片可谓是火光冲天,河水因为洗碳而变得污浊,天空中落下的也不再是白雪而是灰白的炉灰。
而除此之外在新设昌南镇的制瓷业也因为焦炭和新式窑炉的出现蓬勃发展,各类的观赏日用瓷都陆续进入了市场,赵性在群臣的建议下,将这个重要的出口资源与丝绸一并被定义为了国家战略资源并将年号赐给了昌南镇。
在手工业蓬勃发展的同时,铁质农具的更新迭代也让农业进入了新的领域之中,耕牛和马屁的进入使得农耕效率翻了好几番,还有一种被称之为化肥的产品也陆续出现在了农户的家中,它们是限量供应,但只要使用过的农户都表示这些化肥与农家肥掺和使用的话,效果极好。
除此之外,农业上很多东西都进入了新的阶段,比如新的种子、新的耕种方法、新的田亩搭配,这些由新三思的农司琢磨出来的法子已经从最底层开始陆续的发酵,并开始影响到大宋境内的主要粮食产区。
更高的单亩产量、更高的肥效、更好的抗病虫能力和更强的天气适应性,带来的结果就是丰收和对灾害的抵抗性,虽然新的粮种还未出现,但预计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第三年会陆续实现。
而除了这些之外,基础学科也不断爆出惊喜,首先是物理里头出现了力的假说,这是由一个在工学院中上课的小木匠发现并提出的,大意就是木工的摆锤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是直指地面,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它一般。
这个猜想被列入了去年最有价值猜想,并引来数学组的不断论证而且还引发了数学组第一轮的拆分,而这次拆分让原数学组分别生出了三个崽,分别是物理、化学和数学三个小组。
当然……去年一年自数学组成立以来,共有七十五人加入,其中五十人以不同理由退出并加入其它小组继续治学。
问及他们退出理由时,绝大部分人是闭口不答的,却也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只不过回答的人态度都很冷漠也很统一,就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若是继续再刨根问底下去,其中便一定会有人抱着头痛哭起来,说些诸如“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这算学不过便是些账房一般的东西,便不作多想;我不知道那算学却是个深渊噩梦,那日我在课上不留心喝了一口茶,之后便再也听不懂那算学是个何物了。我这人性子烈,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我真的做不出那算学题,呜呜呜呜……”这样的话来。
数学院的几位大佬对这些言论表示嗤之以鼻,据工报记者采访数学院最年轻的研究员张清清姑娘时,她表示“算学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他们会不明白,我真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愚钝,来年我想着大概应是将更多的公式发现出来罢,哦对了,我也才接触数学一年有余,我真的真的不懂那些人为何会不明白。”。
对此许多人通常是敢怒不敢言的,毕竟她的爹爹可是工部尚书,如今六部之中最炙手可热的尚书,甚至于可以一人之力遏制六部行动,而遏制之法也简单的很,只要工坊断货便可,到时其他几部加各大寺卿非要一边哭着骂娘一边可怜巴巴的上门去求。
当然,这些都并非世人关注的焦点,真正让人关注的是医学院,前日医学院在官报上发表了关于天花研究的一系列报告,反正里头很多比较专业的名词,大众很难听懂,但他们却是看到赵相亲自起草和发表的《关于大宋境内全面接种天花疫苗》的倡议书。
赵相作为接种疫苗的亲历者,天下百官的领头人,他的倡议书其实就等于是一种变相的百官令,而从年后开始大宋全境十五岁以下的孩童都会进行接种疫苗,预计用一到两年时间培养大量的基层医生来完成这项工作。
这是个万家生佛的壮举,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但这已经算是昭告天下说大宋已经攻克和战胜了天花这个和历史几乎共存的瘟疫,如果这不值得普天同庆,那天底下恐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值得普天同庆了。
而在大宋几乎全面开花的同时,青龙苑内却是一片肃杀。
赵性正襟危坐,手中拿着特质的金钢笔正在用笨拙而缓慢的姿态适应新的握笔姿势,而他笔下则是歪歪扭扭的开头,上头写着保庆二年工作总结几个字,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身边的晏殊和宋北云都在奋笔疾书,而作为皇帝的赵性却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