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你究竟是怎样查到我的?”
酒过三巡,圆脸小虎牙红着脸撑着脑袋看着宋北云:“我自以为藏的很好。”
小宋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能包住火的纸,或迟或早都会叫人知道。你听说过五人之规吗?”
佛宝奴默默摇头。
“就是说这天下虽大,从一人到另一人,只需五人。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真龙天子,中间至多也便是五人。”宋北云笑着吃了口猪肚:“当然,有些许夸张,不过也差不多了。今日我就让圆脸小虎牙涨一回见识好不好?”
“你说。”佛宝奴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小宋放下筷子,仰起头看着身边不远处的一个食客:“我们干特务这一行的,第一个要素就是观察力要敏锐,你看身边那人,身穿粗布衣裳,但脚上却是一双丝锦双绣的鞋,但鞋是旧的,鞋底子都快破了,这说明他是个家道中落的,而为什么家道中落呢?你看他脸上,双目无神、无精打采,眉眼间一股丧气,坐在那唉声叹气。”宋北云笑着说道:“你猜是为何?”
“这与你知道我,有何关联?”
宋北云哈哈一笑:“是吧,这便是有趣的地方,你的身份是耶律佛宝奴,是个男子还是个皇储。我派人去辽国打探,只需要在各个奢侈物件的铺子里打听一番,‘唉,您可知道耶律大皇子最喜欢什么物件’,就能大概知道你平时的喜好,有喜好就有圈子,有圈子就有熟人,有熟人就有消息。看似一堆没有用的消息凑到一起,便能拼凑你这个人平时都干些什么,与何人打交道,我们再从这些人里去筛,筛出来最有可能的几个人,再进行二次筛选。”宋北云竖起两根手指:“最后得到了两个符合标准的人,一个是翰林马明远,一个是辽国太常寺丞何为舟,两人都是辽国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大皇子与这二人都私交甚密。”
佛宝奴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她甚至都没想到自己那点事在辽国都没几个人知道,但似乎一举一动都被这千里之外的宋国官员看在了眼里。
“但是啊,何为舟此人爱贪点小便宜,出去喝酒总是让你结账,这样的人一次两次倒是无伤大雅,但时日一长,就算大皇子胸再大也顶不住啊。”
“胸襟!”佛宝奴恶狠狠的纠正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调侃我。”
小宋倒是没在意,他继续说道:“那就剩下这个马明远了,他年少成名,号称是辽国的晏殊,但跟晏殊不同的是此人从一介布衣一点一点以真才实学进入了翰林院,且为人仗义、
老成敦厚、博施济众,是为温良恭俭之典范。这样的好人谁能不喜欢呢,更何况一贯小气的小虎牙还送了他超豪华文房三宝一套、吴道子湘妃骨扇一柄、王羲之拓本一套,这还不够明显么?小虎牙送别人最多也便只是一幅字画,还多是赝品。”
“我不是小气,是真的穷……”佛宝奴直起身子:“你以为当皇子很有钱吗?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贪官污吏?”
“小声点。”小宋笑着摆手道:“辽人都以为大皇子是在拉拢这个马明远,但若是拉拢却是不需这般,更何况那马明远是个典型的书生,善良有余却不够多谋,于政无意,对阴险毒辣的小虎牙来说作用不大。拉拢这样一个人,倒不如拉拢一下户部侍郎陈得羽、吏部侍郎陈诚,这两个人未来定然是尚书之才。”
佛宝奴眼睛瞪得老大,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宋北云的手段如此厉害,不光是把自己查得个底朝天,甚至连辽国朝堂的底子都给摸了一番。
这人也太可怕了一些,只是坐在这谈笑间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若是这等人不除,辽国日后绝对要在他手中吃大亏。
“小虎牙,你在想法子弄死我吧,眼神骗不了人。”小宋笑道:“我能理解,也不怪你。要是你我身份对调,你现在已经死了。”
“看看宋大人你说的什么话呢。”
佛宝奴虽然口中否认,但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是没了气势,短暂的几句话,自己堂堂皇子就已经被面前那个人给压制住了。
“马明远,挺好的。”宋北云笑着起身,拍了拍佛宝奴的肩膀:“好好珍惜。店家,结账。”
他穿着那一身华丽的飞鱼服走了,只剩下佛宝奴坐在原地,她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因为刚才虽然宋北云什么都没说,但拍肩膀时的杀气已经投过衣裳传递到了她身上。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刚才那个人是大宋第一禽兽不如的混账,如果给他掌帅印,他打赢了能把帝国降军全活埋的人。而最后那句话,特别是那句“好好珍惜”就是在告诉自己“别瞎捉摸,你家小马的命就挂在一线之间”。
许久之后,佛宝奴暗暗呼了一口气出来,她眉头紧蹙,虽是炎热酷暑的天气,但她却如同刚从冰窟窿中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但不论如何她都是一国皇子,虽是被吓唬了一番,但好强的她很快就调整回了状态,坐在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后,轻笑了起来:“好呀,看看谁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