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女真也是在大周纵容之下才逐渐发展起来的,海西女真诸部不过是没有得到更多的机会罢了。
如果大周真的有心并舍得投入来扶持,海西女真东边临海残部未必就没有机会,最起码也能给一门心思想要西进南下的建州女真制造相当麻烦。
处于更北面更落后的野人女真(东海女真)一样是如此。
冯紫英虽然不清楚野人女真在前世中的结局,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最终他们还是会被建州女真所吞并,但现在有机会介入改变其历史,相信一个现在仍然处于绝对正统地位的中央王朝对于这些野人女真来说会更让他们心动,也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没想到沈将军闲置其间居然也能对辽东局势有如此深刻的了解,紫英也是花了许多心思从兵部职方司和行人司那里获知各种情报才能综合推断出来这些情况,却被沈将军一语道破,让紫英倍感惭愧啊。”
冯紫英毫不遮掩的和盘托出,“本想考一考沈将军,却没想到沈将军反倒是把我给考住了。”
“冯大人过誉了,沈某在辽东十多年,又在福建十多年,实际上都没有离开过海疆,接触的也多是海上四处游走的各色人,免不了就要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有些有求于我,我也希望从他们那里获知各方面情况,所以自然也就了解多一些,兵部职方司和行人司那边可能在针对建州女真情报收集是哪个更多是正面,少有考虑到从其他侧面来了解,……”
沈有容很坦率的态度也让冯紫英十分满意,明知道自己这是一场考较,但是却不以为忤,而且也能客观的讲明自己之所以能如此了解此类情况的原委,这恰恰是一个能独当一面将领的特质。
“先前沈将军说了从短期从紧迫性来说,辽东局面需要由辽南——登莱——江南后勤保障线畅通来改善,那么是否还有更长远的考量呢?”
冯紫英微笑着看着对方道。
沈有容也知道对方会问及这个问题,之前自己也专门就埋下了伏笔,就等对方问及。
当然他也同样清楚,能提出开海之略的冯紫英肯定不比寻常人那么可以三言两语糊弄,对方对开海的利弊一样有着很深刻的了解,而且能让汪文言这位自命不凡的好友也极为推崇的人,当然不简单。
“从长远考量,沈某以为冯大人也应该早就想到了,那就是全面开海,彻底把大周的人力物力体量优势和位居中央的地理优势发挥出来,无论是日本还是西夷人,如果真的要和我们拥有上万里海疆和数以千万计的沿海百姓来比,只要我们放开手脚让我们的百姓可以出海要不了几年,我们就可以收获一大批能够在海上驾风驭浪的船夫,也能造出一大批我们想要的舰船,我们再有地利之便,谁能在海疆上奈何我们?反过来,我们还可以以我们的优势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看着沈有容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的神采,冯紫英都差一点儿要觉得莫不是这厮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可穿越者能混得这么差么?
当然不可能,只能说此人长期在辽东和福建这等海疆之地奔波历练,不但对大周的实情了如指掌,同样也对朝鲜、日本和西夷有着很深刻的认识,这等人才,在这个时代尤为难得。
“那沈将军在福建经营水师多年,对水师一道如何看?”冯紫英追问。
沈有容吃了一惊,见对方神色郑重,不敢怠慢,思考了一番之后才缓缓道:“大周水师就目前情形来看,说句不客气的话,守户之责都难以胜任,也是当下时机尚好,没有太大来自海上的威胁,否则……”
“……,山东水师几近于无,闽浙水师迫于倭寇海盗之威,仅能勉力维系几个重要港口和卫所不被敌扰,而两广水师荒于嬉戏,多和南洋海盗眉来眼去,……”
这番话可谓刻薄,难怪沈有容在兵部投贴一年也无人问津,没有那么上司喜欢这等下属,再说不济,用这等言语来形容,恐怕当事人都受不了。
冯紫英观察沈有容同时,沈有容也在观察对方。
他要看看对方当得起汪文言所说有经天纬地之才这句太过夸张的话语没有,有才者甚众,但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者罕有,但仅有才还不够,若是没有广阔的心胸,一样难成大事,至于年龄,那倒是小道了。
自己有些刺耳的言论并没有让对方皱眉,对方似乎更轻松了一些,这让沈有容也更增添了几分信心。
“那大周水师如今当如何应对?”冯紫英还要看一看对方除了宏观战略上的见识外,在真正实务的本事见解,这关系到他对对方的推荐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