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你说招募商贾前往登莱设立船场,可是闽浙和两广的商贾如何愿意去?”
吴亮嗣也皱着眉头,他是湖广人,深知故土难离。
“他们在家乡人熟地熟,当然可以,可到登莱,什么都没有,都需要从头再来,怎么可能愿意?若是山东这边商贾的话他们又没有造船技术,一时间根本就做不了这个营生,……”
“所以这就需要我们让龙江、清江船场的工匠去增强他们信心,朝廷可以给予三年或者五年期的船只订货规划,让其能看到船场建好之后就能迅速有生意可做,另外如果在土地、码头甚至钱银不足的情况下,也应当想方设法予以支持,促使他们迅速站稳脚跟,……”
冯紫英耐心解释,“生意人,去哪里都是为了谋利,所以才会哪里都有山陕会馆和徽州会馆、洞庭会馆,只要能赚钱,别说登莱,便是辽东他们也一样敢去。”
“紫英,你这个想法还是很有新意的,不过这里边也有不少问题,去登莱设立船场,动辄恐怕耗银数万,甚至十万,便是闽浙两广豪商只怕也不敢轻易尝试,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简单。”
崔景荣在一定程度上也认可了冯紫英的观点,但他要谨慎许多,“你提到了由朝廷订货也好,工匠迁移过去归他们所用采取他们的经营模式也好,其他方面朝廷支持和行方便也好,都很具体,都需要一点一点的商议考证,不是遽下结论能行的。”
冯紫英松了一口气。
没有直接否定就好。
看样子这一段时间自己给崔景荣的不断灌输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他已经不像原来那样保守了,谨慎也是应该的,但起码逐渐接受了自己的一些观念,这是一个好现象。
冯紫英此次另外一个私人目的就是要通过这一段时间接触,让更多人理解和认可自己的观点,并能在一些实际工作中予以支持。
但像崔景荣、魏广微和吴亮嗣这些人都已经为官多年的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观念,并不容易扭转过来,这就需要不断的耳濡目染,现在看来效果都还过得去。
像范景文和贺逢圣就要好打动(忽悠)得多,他们很多观念还处于一个成型阶段,你只要说得有道理,他们接受起来也很快。
金陵算是南直隶乃至江南的政治中心,但是却远算不上经济中心,苏州、扬州都要更繁盛。
不过作为前明和大周两个王朝的第一个首都,这里簪樱之家的确相当多。
像现在的老四大家——贾、史、王、薛四家要么没落,要么已经转移到了京师,只能说根基尚存,但早已不复有往日的气象,否则那薛蟠也不会在犯事之后匆忙逃离金陵,至今都不敢返回,而从元熙三十年之后逐渐崛起的新四大家——甄家为首的四大家正方兴未艾。
甄家嫡长女乃是北静王妃,甄应嘉姑母便是南安郡王太妃,而且甄家家主甄应嘉之二弟甄应誉现在是南京礼部尚书,三弟甄应辉现在担任杭州府同知,甄应嘉本人也曾经担任金陵体仁院总裁,也就是南京国子监祭酒,一个从四品的大员,现在赋闲在家。
既然来了金陵,肯定礼数还是要走到,像贾、薛、王几家肯定要走到,但若是只单独留下一个史家不去,好像又显得不太合适,所以干脆四份礼物,一一送到,心意尽到。
贾家在这边留守的没有什么遮奢人物了,不过是一个和贾赦贾政同辈的堂弟贾啟。
“鸳鸯?!你怎么在这里?”冯紫英登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鸳鸯这丫头。
贾啟不过是贾政贾赦和贾敬的一个隔房堂弟,因为贾家在这边也只剩下几座庄子和一个大宅子,其他一些零散族人都早已经分散住在这边也同样号称荣宁街的一条街巷里了,大多沦为了寻常百姓,也只有贾啟这个算是贾家血脉相对较为亲近的族人。
贾家这边已经许久无人来拜会了,这从冯紫英登门时那门子闲得无聊下象棋便能看得出一二,见冯紫英这般隆重的带着两大盒礼物甚至还送上了帖子拜会,更是把留守的一干贾家族人兴奋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