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当然要来,为什么不来?难道卜石兔台吉不愿意‘共襄盛举’么?”宰僧很得意的用了一个汉语成语夹杂在其中。
卜石兔不明白这“共襄盛举”的意思,一直到宰僧解释之后,才明白。
河套诸部和汉人交流日多,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汉话,但是也只能是简单的应答,但是再复杂一些就不行了。
像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之间通用鞑靼语,大部分都能交流,但是仍然有相当属于各自部族的方言,需要慢慢沟通才能明白,有时候汉话反而成为一种通译语言。
卜石兔目光凝注:“宰僧台吉此言何意?”
“有利可图就来,无利可图就散,就这么简单。”宰僧显得很轻松,“我和兄长都各自有几千帐,几万人要茶叶要盐巴,要布匹要铁锅,我们不来,难道素囊台吉会主动给我们?还是卜石兔台吉会主动给我们?”
卜石兔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宰僧台吉可真的会说话,嗯,不过说的是大实话。”
“不知道卜石兔台吉怎么打算的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宰僧轻轻一笑。
“是好机会,但是那也得有命去享受才是。”卜石兔眯缝起眼睛。
“哦?难道卜石兔台吉从西海回来就是打算祝贺素囊台吉接掌汗位和顺义王?”宰僧白皙面上的笑容越发可憎。
卜石兔压抑住内心的火气,“我们土默特人的事情轮不到你们鄂尔多斯人插言。”
“不,卜石兔台吉,若是和我们无关,我们当然懒得过问,但是卜石兔台吉,素囊台吉真的登了大位,既会影响到我们鄂尔多斯人,当然吃亏更大的是卜石兔台吉,不是么?既然如此,大周也不愿意看到素囊台吉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合作一把呢?”
宰僧语气变得越发的阴柔,但是却如同针线一般能钻入人心肺。
“合作?宰僧你是来替大周当说客么?什么时候鄂尔多斯人也匍匐在大周面前了?”卜石兔嘴角浮起嘲讽的神色。
“呵呵,草原上哪家不曾匍匐在大周面前?令祖扯力克不也是匍匐在大周面前才有了顺义王之位么?三娘子不也是一样才得来了一个忠顺夫人?没有忠顺夫人这杆旗帜,素囊台吉又凭什么和卜石兔台吉争夺汗位和顺义王之位?”宰僧也毫不客气,“匍匐没关系,不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只要能给我的族人带来茶叶盐巴和布匹,宰僧不介意,从汉唐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那你们是下了决心要和大周合作了?”卜石兔棕黄的眼眸中厉芒更甚。
“卜石兔台吉,不要着急,合作也要谈条件,吃亏的事情没人会干,所以我兄长去和汉人谈去了,一会儿也许就会有一个大概的情况出来,我来拜会卜石兔台吉,不就是因为我们可以捆绑在一起获得更大的利益么?”宰僧悠然一笑,“卜石兔台吉,五路把都儿台吉支持您,加上我和我兄长,您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向大周要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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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力兔一离开,冯紫英和张瑾以及冯佐就沉默了下来。
“这个老滑头,什么口风都不露,只知道开口要茶叶要盐巴要铁锅,比打秋风的还可恶。”张瑾恨恨地道:“草原上这些鞑靼人都是这般么?”
“呵呵,我们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不是这样?”冯紫英舒适地靠在羊毛填塞的布垫上,很淡定,“想让他们卖命,不花血本哪有这等好事?”
帐篷里羊膻味儿十足,没办法,穿羊皮袍,吃羊肉,喝羊奶,都这样,但是来了几天他就迅速适应了,甚至自己身上也已经有了这些味道,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把金钏儿、香菱和云裳她们给熏倒?估计林妹妹得直接晕倒吧?
“紫英,下一步怎么办?”张瑾也有些犯愁,来了好几天了,卜石兔避而不见,只说出门了,但谁都知道他就在直线距离不到两里地的地方。
“不急,欲速则不达,卜石兔这是在熬我们的耐心呢。”冯紫英此时反而显得很有耐心了,“越是这样,说明卜石兔越是所图乃大,嗯,甚至可以说他越是急切,如果真的无意,或者三心二意,只怕早就见我们了,没必要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铿哥儿说得对。”冯佐也点头,“卜石兔需要我们,除非他真的不想这个土默特汗位和顺义王,但他又怕付出太大,结果一无所获,所以他要看看我们能有什么让他动心和放心的东西。”
“可是我们没时间了。”张瑾沉声道。
当初约定就是一个月内要有一个结果,如果一个月内都没有结果,那么可能朝廷就不得不和素囊台吉谈,而那倒是能解决燃眉之急,但是后续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一个统一而强大甚至还有名分的土默特不符合大周的利益。
“张大人,越是这个时候,我们怕是越要摆出一副不着急的姿态。”冯紫英摇摇头,“我相信着力兔和宰僧一会合,卜石兔就会坐不住了,到时候就该是卜石兔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