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叶氏在深宫中浸淫已久,也未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一道凄厉的尖叫立刻划破了凤仪宫的上空。
闻声赶来的宫娥只看见皇后娘娘站起身来,满眼惊惧地看着面前桌上的东西。
至于太子殿下则背对着她们,刚好将罐子挡住,只能瞧见袅袅白气腾起,闻着似乎也就是肉汤的味道而已。
按理说太子殿下能有这样的孝心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啊。
“皇后娘娘?”宫娥垂首站在三丈远的地方,不敢轻易近前。
秦朔出声道:“下去吧,没什么事儿。”
叶氏手脚发软,不敢再看桌子上的东西一眼,也不敢出声叫宫娥留下。
等人走尽之后叶氏才开口问道:“朔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朔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站起来的叶氏,眼神中是超乎寻常的冷静和薄凉。
明明他才是坐着的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却给人一种迫人的威压。
“动我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母后也不例外。”
竟有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
叶氏觉得自己喉头发紧,想要伸出手指去好好骂一骂这个白眼狼。
才刚抬起来,就发现原来她一直在浑身发抖,就连声音也是颤的。
叶氏连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攥住自己发抖的那只,镇定一下后想要找回一丝一国之母的威仪来:“本宫不明白……”
“这是何人的……”叶氏看一眼就觉得恶心泛上心头,慌忙撇开眼神去,企图用尖利的声音来提高自己的势派,并扬手欲要教训对方。
“太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可是你的母后!”
秦朔神色未变,伸出手去轻松拦住叶氏想要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攥着对方手腕的地方逐渐用力。
他强硬地将对方扯过来,微微倾身过去附嘴在其耳畔,轻声道:“母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否则下次,这个罐子里放着的就是大皇兄的小指。”
他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心底生出森森寒意。
说罢,他骤然松手,叶氏失了力,直接跌坐回去,满头垂珠散乱晃动,有的打在她的脸上? 她却没知觉似的眼神呆滞麻木。
秦朔长大了,再也由不得她掌控。
她不知道秦朔已经知道了多少,只是知道多少好像都没什么分别。
养虎为患? 秦朔在宫外长大居然还能回到盛京来坐稳了储位? 其中狠厉手段今日总算是在她面前展露出来了。
可笑旁人还觉得这是个气度温和稳重的皇子!
前面十几年的隐忍? 硬是半点不恭都不曾有过,这才叫叶氏失了戒心,给了秦朔长大的机会。
这样好的耐性? 这样深的计谋? 叶氏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秦朔没有再浪费时间,将那一罐东西留下后带人离开了凤仪宫。
叶氏式微,经此警告后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毕竟秦朔已经有了准备? 而且说的那番话绝不仅仅是恐吓而已。
秦朔从凤仪宫中出来后觉得胸中闷闷的? 虽说这桩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心情还是不大好。
他不愿意在宫中久留? 回了自己的宅子。
“殿下? 蓁蓁姑娘在花厅等您,”影六迎上来,瞧见主子面色不怎么好,心弦跟着紧了紧。
秦朔嗯了一声,跟着影六去了花厅。
一个身着碧衣的女子背对来人站在窗前? 宝髻松软偏侧? 如云的墨发间并无珠翠点缀? 转过身来一双桃眼善睐顾盼生辉? 触人心神。
“殿下,”女子走上前来行了礼,虽说处处规矩却总透着一股楚楚之姿? 惹人怜爱。
“如何?”秦朔压根没有多看一眼,一开口就是问正事,自己提壶斟了杯茶。
被唤作“蓁蓁”的女子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来递给秦朔:“近来的情况都在里面了。”
秦朔将信收下,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挥了挥手示意女子可以下去了。
蓁蓁看了眼座上青年紧锁着的浓眉,轻声问道:“太子殿下可是刚从凤仪宫回来?”
女子轻言细语,揣测人心十分透彻:“那位娘娘留着始终是祸患,殿下可不要忘了她是如何去母夺子,连自己的族妹都下得了手。”
秦朔握着瓷杯的动作一顿,眼神一转落在蓁蓁身上。
蓁蓁只觉得自己脖颈似乎一凉,有些慌神地往后稍退了一步。
“太子殿下……是蓁蓁多嘴了,”她低着头跪下来,不敢再有半点逾矩。
秦朔暂时没有动叶氏自然不是因为心软仁慈,肯定是有别的打算,哪里容得她来多嘴呢。
“蓁蓁,把聪明用在该用的地方上,”秦朔没有说重话,却叫女子眼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