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视线从云中移往天京城的御书房。刘威扬望着桌上的奏章面沉似水,王景侍立在旁一语不发。他非常清楚,自己固然是燕皇的亲信,但是该守的本分不可逾越,事关国事自己只需要当好背景不可有任何意
见。燕国的军队即将开拔,需要准备的项目多奏章也就随之多起来。再者大燕的敌人也不止神狸一支,十八年的横征暴敛为大燕国库积累了大笔财富之余,也造就了大批叛军
以及匪徒。其中有些已经颇具声势,足以和朝廷正规军颉颃。这次对抗神狸只调动神策、无定两军不动用其他部队,原因就在于此。地方驻军一旦调度,很可能会引发国内的连锁反应,局面不知道会恶化到何等程度,即便是刘威扬
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冒险。饶是如此他所面临的压力也不小,客观讲当下大燕朝廷还不如十八年前。那时侯只是百官反对民间尚有财富,打一打未尝不可。如今民穷财尽民怨沸腾,这时候出征塞外
所费非小,即便不额外征收赋税,光是派役拉夫就不知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乃至家破人亡。势必会引发更大规模的叛乱,搞不好就是一场大乱子。由于畏惧刘威扬,大臣皆不敢直言劝阻,只是在奏章上旁敲侧击,提示皇帝需要谨慎。最好的办法还是向天水塞增兵,配合墨门防御神狸进攻,而不是和对方针锋相对。
刘威扬的怒火来源也在于此。他轻揉昏昏发胀的太阳穴,望着面前奏章冷声道:“连篇累牍,尽是废话。王景!”
“奴婢在。”“你虽然挂着枭卫统领衔实际不通技击,这次打仗你就不要去了。留在朝里好好看着这些人,免得他们在粮草补给上怠惰。这帮人虽然不会骑马挽弓,可是比神狸人更难对付。一个个滑不溜手,稍有不慎就会上他们的当。论起杀人的本事,神狸人只是一个个杀,他们一杀则是成千上万。跟这帮人作对不比打神狸人容易,你身上担子不轻,
千万小心。”
“奴婢遵旨。”
刘威扬看了王晶一眼,目光竟然少见的柔和:“不必这么拘谨,朕问你,他……在家么?”
王景心头一阵狂喜,脸上则不动声色:“正在操练枭卫,准备上阵杀敌。”
“和朕一起去看看他。”
“奴婢遵旨。”枭卫府中,身穿软甲的王佑手持长剑,高声激励着面前一众枭卫:“此次出征,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若战胜,光宗耀祖,若战败……”说到这里的时候,王佑停顿了一下,
随后冷声道:“枭卫没有失败者!”
刘威扬来到时看到的
正是王佑面朝众枭卫激励的场景,王祐看到刘威扬神色微变,刘威扬却朝他使个眼色,暗示他继续自己的演讲,自己则在王景随同下,绕过人群向书房走去。这帮枭卫耳聪目明不会不知道皇帝到来,但是够资格接受王祐训话的枭卫脑子也都够用,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神目如电什么时候又该装聋作哑。天子微行这种事不是自己
该知道的范围,不妨装成个瞎子。在御书房内颇有些倦意的刘威扬这时已经变得神采奕奕,坐到太师椅上不住夸赞王祐:“宸瑞年纪轻轻已经有几分王者气象,不愧为我儿!他两个兄长加起来,连他一半都
赶不上。上天保佑,我大燕总算有个人物。王景,你教导的不错,朕会重重赏你。”
“奴婢只求尽忠,不敢求赏。再说教导殿下乃是奴婢的光彩,只求不出纰漏。”王景能看出皇帝眼神里所蕴藏的希望,自己的判断没错,不管是出于对荼盈的眷恋还是对王祐才干的认可,皇帝心里认可的继承人就是自己的祐儿。天意,这就是天意!
这大燕江山为何非要姓刘,凭什么自己的儿子就不能取而代之?
心内波澜起伏面上不动声色,刘威扬夸奖了王景几句,就自耐心等待。过了时间不长,王祐从外面走进来纳头便拜。刘威扬并没急着让儿子起身,而是从座位上站起来到王祐面前,亲手把他搀扶起来。随后又伸手帮王祐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里充满关怀:“你办事认真朕很欢喜,但是你
终究是要做大事的,枭卫这潭水养不了你这条真龙,不必在这些军汉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保重自己的身子,练好本事,未来有的是大事让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