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子是秀才,在金陵书院读书。
只有个小儿,与其父一脉相传,是个无赖。
亲戚一场,胡家长子、次子又无恶行,史老爷也不愿胡家儿孙尽没,指了一条明路。
胡大、胡二听进去了。
实在是,眼下无路可走。
兄弟两人回了胡宅一趟,翻箱倒柜,随后就去了知府衙门。
兄弟俩说了先头从管家口中逼问出来的堂妹的下落。
胡氏女已经半月前就水路送往蕲春,送人的是他们异母弟胡三。
胡秀才夫妇,告了这一场,得了这个让人绝望的答案。
胡秀才重伤半月,又一直惦记找人之事,已经是强弩之末。
听了胡大、胡二说了女儿下落,胡秀才就昏厥过去。
无需人逼问,就拿了另外一证物。
盖了“大庆国”玉玺的任命书。
胡老爷这个古董贩子、高利贷商人被蕲春朝廷任命为“江南提督”。
他们兄弟俩想的明白,滁州军与蕲春军都是白衫军,不看憎面看佛面。
另外就是,他们家虽接了蕲春“大庆国”的认命,却是在滁州军进金陵之前,算不得背叛。
如今摆在明面上说,总比日后查出来强。
要说这胡老爷也是个人物了。
熬了三遍刑讯,都没有招供。
不过有这两儿子多突破口,不需胡老爷开口,拘押了相应管事、心腹,找到了往来蕲春的账册。
胡老爷,就是蕲春小朝廷在金陵最大的内应。
今年三月,寿天万曾亲自来金陵,与胡老爷相见,约定“共富贵”。
胡老爷赚了一辈子钱,开始做天下最大的买卖。
从四月至六月,胡老爷共往蕲春运粮数万石。
按理来说,胡老爷所做之事,就是薛彪之前所做之事。
大家都是白衫军,滁州军还真没有发作胡老爷的道理。
只是有胡家夫妇出头,随后金陵知府衙门外,鼓声不断。
半日之内,就有九户人家递了状子,状告胡勤“杀人”、“谋产”等罪名,其中有两家也是半月前丢了女儿,也是蛛丝马迹查到胡家头上,也曾往县衙递状子,没有证据最好被判了诬告。
随着一个个原告冒头,胡家恶行也渐渐传开。
“印子钱,九出十三归不说,还是断头债!二百两银子的欠款,追了五千俩银子还不知足,追的人家家破人亡!”
“之前看上人家的园子,压低了价格去买,人家祖产不肯卖,回头院子里就多了乞儿尸体,一场人命官司打下来,不卖也得卖了!”
“缺了大德了,生儿子没**!”
“压根就没生出儿子来……是个天阉……三个儿子都是借种……”
“啧啧,怪不得死了三房老婆,这蹊跷啊!”
“……”
金陵百姓多了谈资。
宋林看着密密麻麻的卷宗,却是头皮发麻。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胡勤能盘踞金陵府多年,勾连的人家不是一户两户。
有些人家有些小打小闹的能高抬手放过,有些丧尽天良的人家,却是放不得。
这场动荡,比士绅百姓想象的大。
……
金陵城外,临江的一处胡家别院,就是粮草流转之地。
这里盖了几座粮仓,有之前金陵官仓里流出的夏粮六仓,还有两库房的军械,两库房的生铁。
不是之前贾氏兄弟与史今忙霍五弄得那些半新不旧的军械,而是簇新的。
还有那生铁,铁锭的制式也看着眼熟。
别人看不出什么,带兵去查抄的霍宝、水进却一下子看出来。
这些新军械种类与制式都眼熟的很,军刀、枪头、箭头这三样。
……
太尉府。
霍宝将枪头、箭头带回来给大家看。
这是杭州军械器流出来的军械,与滁州军之前得的那些一样。
就是那铁锭,也是常州铁矿出来的铁锭。
这个也不算意外。
蕲春军能够攻打杭州,还拿下杭州,里面肯定安排了内应。
意外的是,这是军械与生铁的数量,这是满满四库房,不是四车。
再想想账册上运走的那些粮食,数万石。
这么大的运输能力,不是民船能做到的。
金陵有金陵水师。
可真要是金陵水师,这么大的动静,瞒不住人。
还有庞亮身份,真要与蕲春军那边有联系,就不会对安庆水师围堵巢湖水师之事全然不知,不会在采石矶全无防备。
船不是金陵水师的。
金陵西边是巢湖水师,对面是扬州水师,答案呼之欲出。
大家面面相觑,对寿天万不得不服。
从他正月里从河南道回乡,到他蕲春起事中间才几个月,他就布局庐州、亲赴金陵,如今又与扬州扯着关系。
还真是下一局大旗。
要不是滁州军横空出世,蕲春军一路顺江而下,整个江南江北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之前打听到的扬州水师都统的事情,就经不得推敲。
要是扬州水师都统真的顾忌京城侯府的外家,怎么会掺和这要命的勾当?
霍五皱眉,对于都统道:“可以叫人往扬州水师送信了!……用我的名义,请他来金陵一谈……我倒要看看,看看他与庞亮这表兄弟情逾骨肉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