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分析:“你身上的意外性是最低的,所以才是第一人选。”
这么说,还要怪他恪尽职守了?
克劳德眼中忍不出浮出情绪,戚乐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又说:“私人的理由,您要不要也听一听?”
克劳德抬眸,便见窗边的女王笑容不变道:“您扰了我两次玩雪的兴致,我才报复回来一次而已。”
克劳德:“……?”他一开始没明白戚乐的意思,又细想了想后,才想起来伊卡宫中他与这位王后的两次相遇。
那两次她都衣裳单薄、行在满是白雪的回廊外,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因为失去丈夫而悲伤哀恸到的女人。但现在想想,能在亚诺王死后不过几日,就决定要改变自己的信仰、甚至知道去要会见奥格洛夫大公的女人,怎么会有功夫沉湎于丈夫的去世。——他们的感情还不好。
克劳德想到奥格洛夫的叮嘱,他缓声道:“那么这一次算是抵消了我对您的冒犯吗?”
戚乐合上了手上的扇子,她看着眼前不明喜怒的男人,忽而生出了些许兴趣。
戚乐说:“有一偿一,这是索莱的谚语。我相信出生伊卡的尤涅大人一定也听过。所以——”她垂眸含笑:“尤涅大人,近日连来的事情也够使您疲累了,还请您好好休息,毕竟接下来一路的安全都还需要由您来保障。”
克劳德躬身退出了国王的会客厅,杰西卡等在门外,她见了克劳德走出来,笑着问他:“陛下赏赐了您什么?”
赏赐?
克劳德笑了笑,他对杰西卡说:“无上的光荣,陛下恩赐由我继续负责他的安全,直至回到伊卡。”
杰西卡闻言微讶,紧接着她恭喜道:“尤涅大人,负责国王的安全可是禁军将领才需要做的事情,看来您是升职了。”她含笑:“您的家族从在军队中拥有过如此高的职位,这的确是件荣光的事情。”
克劳德未置可否,他回头看了合上的门扉一眼,突兀地问了杰西卡一个问题:“陛下喜欢雪吗?”
杰西卡一愣,期期艾艾地答:“陛下不喜欢索莱满天飞雪的冬日。”这句话说完,她又顿了一瞬,“不过先王死后,她变了很多,如今的陛下似乎是喜欢雪的。”
克劳德听后若有所思,他说了句“是这样吗”,也就像杰西卡告辞了。
新王将回程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他,他怕是难有休息的空档了。
五日后,从伊卡来的骑兵队到达了神殿。为了确保完全,克劳德还从神殿驻军中挑选了一部分步兵跟上。来时不过两三百人的队伍,回去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地一支军队。
戚乐在仆人地拥簇下再次登上了马车,神殿的祭司向她辞行。当戚乐重新坐进了马车里,马车向着伊卡的方向慢慢驶去,杰西卡在马车的座位下发现了一枚封的严严实实的铁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杰西卡紧张道,“卫兵们是怎么检查您的马车的!车里怎么放进了这样的东西!”
戚乐瞧了被杰西卡找出来,却因为一个害怕手抖又摔在了马车地面上的圆柱形铁盒一眼。那盒子上还覆盖着深棕色的牛皮,搭扣除更是贴心无比的垫上了防止冰冻的棉布——怎么瞧起来,都不太像是危险的东西,倒像是个礼物。
艺高人胆大的戚乐阻止了杰西卡想要摇铃叫停车架的动作,她示意对方将东西拿来给她。
系统吐槽:“你也不怕里头装着的是毒蛇。”
戚乐道:“索莱这么冷,毒蛇也要冬眠大半年。你就算要警告我,也找点靠谱的行不行。”
戚乐看了看手里的铁盒子,又摇了摇,她听见了桄榔声,听起来不太像是里头有活物。在杰西卡紧张劝阻下,戚乐打开了铁盒子。
铁盒子里坐着一只傻乎乎地、已经因为摔打有些变形松散了的雪人。
戚乐瞧见雪人脸上用着两枚军用纽扣装饰的眼睛,树枝做成的鼻子,还有用军刀划拉出的嘴唇。雪人的作为两臂的枯枝一角已经插去了头上,脑袋也不再是正中摆着了。戚乐的目光像铁盒子里头看去,铁盒子里摆着一层用刀削好大小的碎冰,经营的铺在雪人的周围,维持着铁盒里的低温,好让雪人不太容易快速的融化。
戚乐看了那雪人好一会儿,杰西卡瞧见铁盒子里放着的居然是一个雪人,匪夷所思道:“是谁在您的车架里放了这样的东西?”
戚乐伸手直接点塌了雪人的脑袋。脑袋雪球被捏的很紧,戚乐想要戳一个空还要废不少力气。
她将指尖从冷冰冰的雪人脑袋里抽了出来,回答杰西卡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个道歉礼物。”
道歉礼物,谁会用这么朴实无华的雪人道歉?
还是向君主道歉?
杰西卡觉得这事越发让人困惑。但戚乐瞧着却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她伸出手去,将那一团雪从雪人的形状捏成了其他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她甚至用手指将雪人的脑袋削成了五角星!
玩就玩了,她还要问杰西卡一句:“好看吗?”
杰西卡:“……很完美的星星,陛下。”
戚乐在马车里开始喜滋滋玩雪,雪在马车内部的温度下很快就开始融化,最后落在戚乐掌心里的,是一滩还没有融化完的冰晶。冰晶在她的掌心闪闪发亮,就好像送礼物的人再问她——这样能不能算扯平?
戚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马车外领队前行的克劳德则打了个喷嚏。通行的同伴见状问他:“你怎么了?别是受寒了吧。我今早就和你说,年纪既然已经不小了,就别去玩孩子才玩的东西。你若是因为堆雪人受寒生病,还要陛下体谅你吗?”
克劳德心想:这位心眼多到和星星似的新王会真体谅他就怪了,但送份雪去,好歹也能让她安静些、至少回去的路上放过自己吧?
克劳德想着,回头往后方看了一眼。
后方的马车内灯光昏暗,瞧不清里头的人在做什么。忽然间,一捧细细的雪被打在了车窗上,克劳德一惊,紧接着便有一只手在那捧雪上快速的画了一个叉。
克劳德:“……”
他正欲回头,画了叉的雪上忽然又描起了其他的痕迹,也不知车里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在了了几笔后,原本的“×”,竟然变成了一朵小小的花。
克劳德:……所以这是接受还是不接受的意思。
在伙伴困惑的疑问下,克劳德面色如常的回过了头。戚乐在车窗内,瞧着车窗上最后一点雪也消失殆尽,嘴角勾着笑。
系统问她:“你这到底是在玩什么啊?”
戚乐道:“我觉得克劳德·尤涅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系统:“所以……?”
戚乐:“所以我有点想从奥格洛夫手里挖个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