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堪踏前一步,“长公子,堪愿追随长公子与江东军死战。”
“吾等愿追随长公子与江东军死战。”
出言的大多都是军中将校,袁谭眼中满是失落无助,“如今北海城内,兵马仅剩一两万,都是残兵败将,城外江东军却聚集淮北、徐州、江东之兵,足有近十万之众,水陆并进,吾军深陷重围,早已无路突围,乞降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嘭”,文丑猛地跪地,“还请长公子莫做此念,文丑不才,却愿率军护送长公子杀出城去。”
“杀出城去?如今青州除却北海一地,已尽归江东军所有,他徐庶学究天人,想来算无遗漏,吾等兵寡,如何能够突围?”袁谭摆了摆手,“郭图也好,尔等也罢,若是想寻求一场功名富贵,且都坐上城中吊篮出城罢,城上军士不得放箭。”
“喏。”一众将校低下了头,便看到郭图等人立即爬起身来。
“多谢长公子。”
“多谢长公子。”
一群人逃也似地从这些军士身侧取来吊篮,在城墙垛口处系上结,纷纷朝着城下跳去。
郭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袁谭,脸上故作几分不舍,“吾妻儿老小都在齐国,此前齐国被攻占,吾受到家中书信,背弃长公子非吾所愿,若有来生,郭图愿再追随袁氏,至死不悔。”
“无耻之辈。”文丑猛地张弓搭箭,对准已经跃下城头,沿着被填平的护城河朝着城外跑去的郭图后背一箭射出。
“嗖”郭图在百步之外应声而倒,落地之后他还朝着前方爬动了几步,拖出很长的血迹,但很快便没了生息。
“郭图亦算是为吾袁氏尽忠一场。”
“呸,何来尽忠,若非是他,田元皓与高览等人如何会……”文丑提及高览,心中又是一叹,他和张郃只怕早已是看透了河北众军的腐朽,看到了大将军袁绍的不堪,也看到了郭图等人的诋毁。
“大厦将倾,起于蚁患,郭图这等奸逆,便是吾河北之祸啊。”
文丑看了一眼城外,“长公子,今夜吾等便突围罢。”
袁谭默默无语地盯着他,“往何处去?”
“向移兵济北的高览借道,此刻高览镇守在济北道,吾等请求他让开一条道来,顺势以小舟入黄河,借着往北地商贸的名义,假扮商贾,往幽州而去。”
“幽州啊,此去幽州几千里,吾等如何能顺利回返幽州?更何况如今袁尚在幽州,吾弟袁熙,只怕也与其联盟,更何况如今曹操更率大军在攻打幽州,还有鲁肃,吾若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文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可曹操乃是夺吾袁氏基业的大敌,吾等不突围北上,莫非是要降了曹操不成?”
“曹操并非庸碌之辈,若说此前天下还有人能和刘奇抗衡,便只剩曹操刘备,文丑将军,汝乃吾河北上将,亦是万人敌,那曹操素爱猛将,汝何不归降于他。”
“不降,吾兄长颜良死于许褚之手,吾与曹操势同水火。”文丑冷哼一声,面色一沉,“长公子不愿归降,想来今夜也必定是在城内死守,那末将便追随长公子,在这城内死战一场便是。”
袁谭长叹一声,“想吾父虎牢关外,十八路诸侯会盟之时,何等意气风发,后来夺了冀州,被封为大将军之后,灭公孙瓒、平定冀州、并州、幽州、青州四州之地,几乎坐河北而鲸吞天下,却为江东、曹操联手击破……”
说到这里,袁谭轻叹一声,“天下诸侯,孰强则共击之,吾与袁尚亦算是同胞兄弟,未曾想却是窝里内斗,自损元气,倘若吾此前愿意弃守青州,率军回师冀州,与他联手镇守河北之地,只怕邺城也不会……”
“长公子,事到如今又何必妄自菲薄,吾军虽败,但吾河北军未免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文将军以为如何?”
“江东军前一两月攻城颇为迅猛,俱是以数万人攻城,声势浩大,可如今江东军俱是偃旗息鼓,长公子以为何故?”
“江东军莫非无粮?”袁谭顿时眼前一亮。
“并非无粮,听闻那吴王刘奇以捐粮纳爵之法得了上百万石粮草,足以供应前线大军征战大半载之用。”
“他如何来这么多赏田?”
“长公子莫要忘了,如今江东军连得南蛮之地、益州全境、又得凉州之地,这天下之大,大半已归江东所有,他刘奇如何拿不出耕田给麾下奋力拼杀的军士。”
“吾问的是为何那些军士愿意接纳不是本地的田亩。”
文丑轻笑,“自是因为本地田亩太贵,而江东军的赏田也大多是以均价,也正是用铜钱来估量田亩之价,若是汉中之田作两千钱,那如今江东建业的一亩田便要一万钱,甚至更多。”
袁谭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吾父早年便如刘奇一般屯田,如今河北之地亦不会大难临头而无兵可用。”
文丑笑了笑,没有回应。
是夜,徐庶下令太史慈、蒋钦、周泰、吕岱各率一路大军封锁四门,近十万大军强势攻城。
“江东军如今当真是无粮矣。”这一次,文丑敢当真断定。
可撑了半月之后,城门终究开始破了,数百架投石车,连日不断地轰击,即便是如何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这等狂轰滥炸。
袁谭自焚于刺史府内,而文丑则是在北城门外和太史慈鏖战一场,被他一枪刺死在长街之上。
徐庶得到前线战报之后,下令为这两人择上等棺木厚葬。
当然,此前逃窜出城被文丑一箭射死的郭图,如今已经不知被那只野狗捡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