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陈到在摇摇晃晃中醒来,这些日,他一直在发高烧,浑身伤势被大雨浸泡之后,他全身红肿一片,若非江东军中随行都有不少医者,怕是他早已命丧黄泉多时。
“吱呀”船舱的门被推开,一名军士缓缓入内。
“这是何处?”陈到未被绑着绳索,但他亦知此刻是在船上,浑身虚弱无力的他,即便想逃,也有心无力。
“还有二十里水路便是秣陵。”军士小心翼翼地答道。
“为何不斩吾?”
“将军若想马革裹尸,怕是早已死在房陵。”
陈到气得面红脖子粗,“那是赵子龙这厮命人砸晕陈某,否则,吾又岂会苟活。”
军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军,前方便是秣陵,汝可要入城一观。”
陈到沉默顷刻,“汝且将枷锁取上来吧,败军之将,既为阶下之囚,秣陵,还是要去一遭的。”
“吴侯有令,倘若将军不欲往秣陵城内,大可至入海口转海船,沿海岸南下,入朱崖郡,任朱崖郡都尉。”
陈到微微一愣,“吾虽常在北地,亦知交州所在,那朱崖郡在何处?”
“海外,合浦郡以南八百里。”
陈到嘴角微微抽搐,“不杀吾又何必如此羞辱于吾,那朱崖郡之地,可有吾大汉之民?”
“前南海郡丞士祗,现任朱崖郡丞。提学为长沙桓氏桓彝。”
“太守何人?”
“暂未派遣太守,驻军乃是吾江东水师之兵,受巡海都督节制。”
陈到叹了口气,“二十里外靠岸,吾且上岸歇息顷刻。”
“诺。”
大半个时辰之后,车船靠岸停下,踩在跳板之下,陈到摆了摆手,示意军士不用搀扶他,他颤颤巍巍地走动着,身子骨还没有完全痊愈。
他眺望着秣陵城外的一处小亭,只见山间百花之中,坐着一名抚琴的玄色长衫青年。
他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青年左右无人,四周的草丛之中,乃至于小亭后方的斜坡之中,亦有杀机四伏。
陈到不卑不亢地走入亭内,在众目睽睽之下,呼噜落座到石桌的对面。
“既是送别,为何无酒少肉?”
“吾之酒肉,只送友人。”
“汝既招吾为朱崖郡都尉,便是一顿酒水都舍不得?吾这后半生可不曾前来述职,到时,可吃不到汝家烈酒。”
“呵呵”,青年苦笑一声,手臂从长琴上离开,立即便有侍女抬脚入内,将亭内的长琴抱走。
青年拍了拍手,立即便有十余名侍女呈着江东佳肴和烈酒,送到石桌上。
“久闻江东炒菜之法,别具一格,未曾想,这滋味亦是畅快。”陈到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后说道。
“新酿的桂花酒。”
“太淡,这等娘们尝的酒水,和马尿一般,且换壶烈酒来。”
“陈叔至,吾瞧汝这吃相,倒不似赵子龙。”
陈到自顾自地扒着食盘中的肉片,“那似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