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次,杨太妃终于忍不住坐在床边,轻轻对度宗说:“皇上,枢密院送来的那些奏折,臣妾翻阅过,有不少是弹劾贾太师的。”
谁知道度宗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是吗?弹劾些什么?”
杨太妃说:“都说襄、樊之失,责在贾太师。”
谁知道度宗又是一笑,叹道:“怪太师就没道理了。其责在朕。当初贾太师是确实多次请求赴边的,是朕只想到朝中缺人,不让他去。如果当时他去了,或许襄、樊之事,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了这话,想到度宗正在病中,不好顶撞刺激他,便绕着弯子说:“皇上严于律己自然好,不过也不能凡事都堆在自己身子上。皇上不让贾太师去前线也没什么错,鄂州一带的禁兵,都是他贾太师部署的,统帅也都是他贾太师所信任的人。这次襄、樊相继失守,主要是他最重用的范文虎按兵不动,不去救援所造成的。”
度宗听了她这番话,便道:“你这都是从那些奏折中看来的吧,这样说你就信了?
在这满朝文武中,除了贾太师外,还有谁能忠心不二地顾着大宋朝廷?才出点事,指三道四的不少,有人帮助朕分忧吗?帮着做点事的不就只有贾太师吗?朕不靠他贾太师又靠谁呢?”
从哪个时候起,她才知道,丈夫的双眼已叫贾似道蒙住了。
既然这样,任怎么说也是枉然。想到朝中虽有忠良,无奈贾似道仗着皇上的恩宠,一手遮天。丈夫对忠义之臣的话就是听不进,而对贾似道的话,即使是无稽之谈,也深信不疑。她对朝中的事并不怎么清楚。
烦杂的思考使她焦虑不安,苦恼了好一阵,那时间脑子里就突然想到:“在朝廷里,永远也不能让一个人掌权,也不能让一家独大,否则那作为官家,就是在闭上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样。只能自欺欺人了。
所以他不想再有一个贾似道一般的人物出现,也不想过分的依赖于一家势力,从前张世杰有陈宜中在一旁制衡,现在陈宜中远走占城,就应该由文天祥或者陆秀夫制衡。而弟弟竟然想要一方分出胜负,怎么可能呢?
要保持皇室的尊严,就必须让他们永远分不出胜负。
而现在的皇上,已然是自己的唯一血统,所以听说文天祥在广州辅佐的消息,才放心下来。希翼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制衡。谁知道自己的弟弟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杨太妃在回想中自嘲的笑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见杨亮节仍然是一脸无知的望着自己。
只好再耐心的说道:“亮节,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在大将军的眼里,有“权”字的存在。在陈宜中的眼里同样也有。
而在文天祥和陆秀夫的眼里我看到了“名”字的存在。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势”字的存在,在很多人眼里,我看到了“财”、“忠”、“义”等等字的存在。”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杨太妃停顿了一下,慢慢的又说:“官家,就是需要用本宫看到的这些字,来满足每个人的欲望,每个人的需求,这样才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而你那种方法,只能使一家欢喜而已。”
杨亮节这才回过神,好像听明白了一些什么,点点头,道:“姐姐,你的意思就是只有我们明白他需要什么,我们能满足他,才能去放心的去用他?”
杨太妃点了点头:“无欲无求的人,是最可怕的,记得有老师说过,这种人不是圣贤,那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本宫遇见这样的人,肯定是杀无赦的。”
而此时,正在被杨家姐弟担心的赵昰,正在和文天祥漫步在广州城南的一座小山丘上,谈论着怎么和张世杰相处。
两个人都对张世杰的对大宋的忠诚与作战的勇武有了共同的认识,这个也正是赵昰想需要的,虽然张世杰有疑点,但是没有十分的证明之前,他绝对不会以莫须有的情况,去评价一个人。
而在赵昰内心最深处,真的不怕张世杰有什么二心。
他害怕真的变成了意气之争,那就不可收拾了,纯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在他所经历的后世,叫做“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