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来四张毫无波澜的脸。
黎奇自顾自的激动:“书里这么说的,周女与邱女宴后争执,邱女举刀刺她,周女大喊救命,路过的郭宛江听到后赶来相救,被邱女一道杀死。不过,这案子离奇的地方还在后面,不然也不会被列入倬县十大奇案。倬县就是现在王家镇、周塘镇这一片。”
阿宝听他好不容易吊起胃口,又顾左右而言他,催促道:“黎奇你倒是说后面离奇在哪里呀!”
黎奇:“……”突然喊自己的名字,是故意玩谐音吧。
他扫视环境——一桥三棵树,一溪三条路。风景虽佳,却无座椅,站着聊天忒累人了。
他提议去村里。
阿宝怕撞上村长。拿人手短,那些旧信还在兜里揣着,多少有些做贼心虚,建议去郭庄老酒,边吃边聊。
黎奇自无不可。
去路上,阿宝按捺不住好奇,催促黎奇说书后面离奇的那段,黎奇反问他怎么突然来了郭庄。
阿宝敷衍道:“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东西丢了,就回郭庄来找。”
黎奇说:“什么东西?找到了吗?”
阿宝说:“手表,找到了。”
黎奇往他的手腕看去,光溜溜的。
旁边的印玄伸出手来,亮出银白表带:“是我的表。”
他说不说话,都自带高不可攀、生人勿进的气场,黎奇似乎有些憷他,笑着说找回来就好,转头就讲起书中提到的后续:
“两人死后,邱玉如处理了尸体,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过了两日,就有差官上门,言辞灼灼地说她杀了人。到了衙门,不仅周喜鱼的尸体被翻了出来,还有目击者目睹了案发过程。你猜那证人是谁?”
郭宛江、周喜鱼、陈孟友、邱玉如……
统共四个人,还能怎么猜?
阿宝便说:“陈孟友。”
黎奇击掌,觉得这案子实在精彩非凡,每个人物都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对自己写书大大有益:“就是他!而且邱玉如杀人匆忙,作案时不慎遗留了手帕,可说是人赃并获,法网难逃了。”
阿宝说:“你说的离奇就是这样?”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黎奇说,“眼见自己脱罪无望,邱玉如突然反口认罪,却说主谋另有其人。那人就是陈孟友。”
阿宝说:“陈孟友是证人,官差多半以为她意图诬陷,证词不足采信吧?”
黎奇反问:“那你信不信?”
“邱玉如一人杀两人、埋两人,的确勉强了些。”阿宝顿了顿,反手一招推给印玄,“祖师爷,你觉得呢?”
印玄看向黎奇。
黎奇不等他开口,就老老实实地说下去:“县官说邱玉如生性刁狡、不足以信。她原被判了秋决,但狱中煎熬,夏末就病死了。好了,你再耐心等等,离奇的部分来了。邱玉如死后没多久,陈孟友就成了亲,不到一年,诞下一女,那女儿天生聪慧,一岁能言,两岁能诗,三岁能文,两个弟弟都不如她,直叫陈家夫妇爱不释手,待如掌上明珠。”
阿宝说:“那女儿是邱玉如投胎吗?”
黎奇目瞪口呆地说:“你怎么知道?”
阿宝啧啧摇头:“你确定自己是推理小说家吗?这埋伏笔的水平……和邱玉如埋尸差不多。”还不如郭庄门口一个卖酒的。
黎奇顿时失去了说书的兴致,草草地说完剩下的故事:“陈孟友二十五岁生日那晚,她突然吵着与他同屋睡,一个七八岁的小人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拿起早准备好的刀,半夜起来捅死了自己的父亲,刺中的位置与周喜鱼的伤口一模一样。据陈夫人说,她杀人时还问了陈孟友一句:‘记得否,你的生日是我的忌日’。就是这句话,让陈夫人笃定自己这个聪颖得不像话的女儿,是邱玉如转世来讨债的。”
正好走到郭庄老酒。
店家还没上班,几个人就自发地搬下凳子坐着等。
阿宝拿过书来翻看,书中所说与黎奇转述的一般无二。像是证明书中所写并非虚构,里面姓名、地点、时间都很详实,就差配几张惟妙惟肖的插画了。
阿宝问:“书是王警官找到的?”
黎奇说:“村长讲的话,王警官嘴上说不信,事后还是去找了资料。这是镇上图书馆的馆藏,好不容易借出来的,我一会儿还要还回去。书里讲的要是真的,那郭宛江杀邱敏也是一报还一报了。”
阿宝说:“就算书里是真的,邱敏也不一定是邱玉如的转世。”
黎奇一呆:“但她们的相貌一模一样……”
阿宝说:“可能是巧合。很多人转世后不但相貌变了,连性别也变了。”
黎奇想了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愣愣地说:“这样的吗?”
阿宝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了。”
黎奇对着张明显比自己稚嫩的脸,讷讷道:“如果真的是郭宛江的魂魄作祟,你会不会收了他?”
阿宝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是个生意人。收鬼降妖这种事一定要有人委托……”他看着黎奇,嘴角一弯,双指一搓,贪钱市侩的形象活灵活现。
黎奇说:“多少钱?”
阿宝笑嘻嘻地说:“百年老鬼,特别难收,价格必须十万起跳。收鬼过程中用到的法器价格另算,普通黄符一千一张,祖师爷画的五千一张,桃木剑一万块一把……如果受伤,不留疤的一万块一条,留疤的五万块一条,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全包。你看怎么样?”
黎奇斟酌道:“你可以问问村长。”
阿宝拍拍屁股站起来:“那行,你和村长谈妥了再来找我。我先回鑫海宾馆住着,就住两天啊,逾时不候。”
正好店家推着一车美食上山摆摊,他们干脆吃了一顿过度丰盛的早饭再走。
黎奇跟着他们到鑫海宾馆,藏了一路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你之前的报价……能打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