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请客摆阁司,是不允许妇女上桌子的。七个人加上郝福剑、郝兰成、郝兰顺父子三人,正好十个,把个八仙桌围了个严严实实。
篮彩叶、戴淑娟和郝玲玲,则负责端菜摆碟子,然后在厨房里忙活酒后的饭食。
菜很快上齐了。大舅郝兰成又从西里间屋里拿出两瓶平时很少见的heng shui 老白干(后来听说是大舅托人特意买来的),和一摞酒盅,每人面前摆放一个,又亲自倒上酒,大家便开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
因为分家是个敏感的话题,大家大概也都知道这个家里的情况,酒桌上都说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以及村里发生的搞笑的事件,没有一个涉及到分家的话题。
田青青对这些不感冒,又退回到东里间屋里。
此时郝玲玲已经在屋里了。她是上完酒菜后,见厨房里暂时没有她的事情,便来这里陪着奶奶说话。
田青青心里感动。心想:就凭着玲玲表姐这份孝心,也不能让他们把两个老人分开,大妗子因此(据说)得癌症死在大年三十,让玲玲表姐早早地失去母亲。——篮彩叶再不好,也是郝玲玲的生身之母不是,田青青爱屋及鸟啊。
田青青见郝玲玲陪着姥姥,自己便坐在炕头上想开了心事。
分家已经形成定局,吃完喝完以后,就要板上钉钉——写分家单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姥爷、姥姥分开吗?
听姥爷的话头,这样分并不合他的心意。之所以同意,完全是委曲求全:一是不愿意离开老宅;二是怕日后没人管了。把分家单看成了自己晚年生活的保障。
但田青青知道,这张分家单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而是毁了他和儿子两个家庭。
田青青前世记忆中,姥爷和姥姥是在两个院儿里孤独而终老的。这期间是怎样生活的,田苗苗那时还小,记忆不深刻。
但记得姥姥在病重时,含着泪对母亲郝兰欣和大姨郝兰格说过的话:“老伴儿老伴儿,老了就是个伴儿。不是生离死别,千万别分开。我和你们的爸爸,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时,母亲和大姨都哭了。田苗苗见人们都哭,吓得也哭起来。所以对此有印象。
后来听母亲说,分家没几年,姥爷就因中风摊在了炕上。大妗子本就是冲着老公公的八分工分,才执意要分家并留住老公公的,没承想反倒落了个病秧子。便圆乎脸儿一抹变长乎脸儿,对姥爷横加指责起来,整天比鸡骂狗,指桑骂槐,有时甚至还不给饭吃。
郝兰欣和郝兰格去伺候,一个好脸子不给不说,要给老父亲做点儿吃头,东西都要不出来。气得姊妹俩每次去都自己带着东西。可那时郝兰欣日子紧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姥姥过去看看,篮彩叶也不搭理。气得母女三人见面就哭。
姥爷不长时间就过世了。
姥爷过世没几年,大妗子篮彩叶就得了癌症。治疗一年无果,死在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去世时年仅四十七岁。
那年田苗苗已经上了初中,所以记忆深刻。
大妗子死后,大舅郝兰成又续了一个后老伴儿。由于双方都有孩子,经常因为经济问题大吵大闹。没过几年,便分了手。后来,再没续。
田苗苗去世时,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次毫无人性的分家,造成了两代人的孤苦。这其中还包括始作俑者。
自己是穿越分子,知道前因后果,难道就眼看着悲剧在眼前上演吗?
田青青摇摇头:不!
一定要阻止!
阻止这次分家!
阻止分家单的形成!
还要做通姥爷的工作,让他搬到小舅郝兰顺的宅院里去住。
因为田青青知道:小舅郝兰顺和小妗子戴淑娟,后来都转成正式工,在县城按了家。姥姥过世后,那处宅院就一直闲置着。
三间北房一个饭棚,足够两个老人居住和使用的。
现在阁司(酒席)已经摆上了,吃喝完了就写分家单,怎样才能阻止他们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