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没有直接回答她,他转而问:“我问过你想要什么。”
天心月已经缓过来不少,她不知道为什么西门吹雪忽然提了这一茬,却点了点头,恢复了柔声道:“对,我也回答了先生。”
西门吹雪问:“你拿到了吗?”
天心月低笑了声:“不知道。”
西门吹雪说:“既然想要,那就记着来拿。”
天心月下意识抬头,看见了他的眼睛。明亮如冬夜寒星的眼睛。
西门吹雪看着天心月,道:“我等着你来取。”
天心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敛下了视线,含着浅笑从西门吹雪的怀中退了出来。她略仰头看向西门吹雪,对上对方低垂的视线。
天心月道:“先生这么说,会让我觉得我已经得到了。”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他问:“除了琴,那屋子里还有什么?”
天心月微怔,而后忍不住笑了。
她说:“有。”
西门吹雪看向她,天心月道:“我对先生的喜欢。”她伸出手,“大概快堆满那屋子了吧。”
西门吹雪听见这样的话,却也依然没有给天心月太大的反应。
他看着天心月,就仿佛收到了情话的人不是自己。
西门吹雪慢慢道:“是吗?”
天心月期待地瞧着他,等着他接话。
西门吹雪却说:“取不回来,重新攒吧。”
天心月:“……”
天心月看着西门吹雪,见着他的眼睛里含着笑,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过了好一会,她才托着下颌说:“好,那就听先生的。”
她笑弯了眼:“重新来。”
天心月搬进了西门吹雪的屋子里,但令她颇为遗憾的是,西门吹雪的做法是将床榻让给了她。他自己则在长榻上打坐了一晚。这样的行为又让天心月一时间摸不透西门吹雪的想法,他默许了自己搬进来,却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仅天心月想不通,三英四秀也想不通。
天心月的屋子里走出了冷血和无情,天心月去哪儿当然不用多问。
孙秀青的脸色有些发白,连石秀雪都不多说话了。
西门吹雪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他回屋的时候,正好遇上大堂内的石秀雪和孙秀青。
石秀雪见到了西门吹雪,开口便喊住了他。
石秀雪道:“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你和你的琴师是什么关系?”
西门吹雪没有开口。
石秀雪道:“你,你怎么让她住进了你的屋子,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师姐她——”
孙秀青开了口:“师妹,明日西门公子就要与师父决斗了,我们还是不要多事。”
石秀雪回头看向孙秀青,她看起来有些不平,又有些困惑。
天心月在楼上看见了这一幕,当然明白石秀雪在困惑什么又在不平什么。她困惑孙秀青为什么不争取,不平于西门吹雪怎么会在她和孙秀青之间选择她。
这些天心月都能给出答案。
因为孙秀青有着值得骄傲,并且无法折弯的自尊。
而这些东西,恰是天心月早就被打碎了的。
西门吹雪走了,孙秀青没有挽留他。天心月看见她近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煞白,握着剑的手也有些发抖。
忽然孙秀青道:“西门吹雪,我想和你比一场剑。”
西门吹雪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孙秀青,开口道:“我不和女人比剑,换你师兄来。”
孙秀青脸色煞白,似是连最后一丝话语都说不出了。
她冷冷的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握紧了自己的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石秀雪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天心月叹了口气。
西门吹雪回屋后,她开了口,似三月里的春风,柔至极限。她对西门吹雪道:“先生错了。”
天心月难得凭着良心说话:“剑便是剑,无分男女,先生总这般轻视,早晚会在女人身上吃大苦。”
西门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无声地问“是吗?”
天心月看着他,说也奇怪,她半点也无畏惧之心,甚至微微笑道:“是。”
西门吹雪比剑在即,他在屋内静心悟剑,天心月不便打扰了,便出了门。
她带着帷帽离开客栈,于客栈同街的茶亭稍歇,便恰好与一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同座。
天心月点了一壶白茶。
对面的青年抬眼看了她,复又放下,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简道:“你不用担心冷血。”
“他虽然不知道当初事,但师父已经撤销了你的通缉令,他没有理由抓你了。”
天心月揶揄道:“先生的心不太静。”
西门吹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慢慢道:“你说了,我的剑上是两条人命。我心不静,你不怕吗?”
天心月不紧不慢地回答:“先生也说了,命在你的剑上。先生都不怕,我怕什么。”
西门吹雪微微笑了。
他看着天心月,眼里情绪似是掀不起半点波澜。
但这并非意味着他毫无情绪,而是他觉得这些都是小事。
天心月喜欢这样的西门吹雪,她撩拨霍天青他肯定察觉了,她认识张英风方才说了那句话,他也肯定意识到了。
他聪明绝顶。
可西门吹雪最多也就是倒一杯凉的茶,他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他看着天心月的眼神,总是让天心月觉着他什么都知道,就好比他此刻看着自己,天心月竟然有一种他在纵容自己的错觉。
好似西门吹雪知道她在玩什么,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不鼓励,但却也不会以强硬的态度阻拦天心月爱做的事情。
——那他在乎什么呢?
西门吹雪看着她,眼角微微眯起,他的手指瞧在乌木的桌面上,却像敲在了天心月的心里。
天心月莫名便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小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透着点小心翼翼:“客官,您在屋里吗?”
天心月瞧了瞧西门吹雪,出声应道:“请进。”
小二应了一声,将门推开了。
门推开的那一瞬,西门吹雪抬起了眼。
他将目光钉在了小二身后的剑客身上。
剑客同样注意到了西门吹雪,除了西门吹雪,他也看见了屋里的另一个人。
天心月几乎看清了对方的瞬间背过了身去,她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天心月惊疑不已:冷血,是神侯府的冷血!他怎么会来峨眉,峨眉哪里有什么值得神侯府的神捕出动的大案了吗?
不——现在最要紧的——不能让冷血发现她是谁,不能让西门吹雪察觉到!
天心月心下心思转的飞快,指尖无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裙裾。西门吹雪一眼瞥见了天心月的反常。这让他再次看向这位陌生剑客的时候,眼里多带了分情绪。
西门吹雪看向开口的小二。
小二怕这位白衣剑客怕的很,加上这次好说话的天心月背过了身去,别说开口替他圆场,连呼吸都恨不得掐了。小二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把话说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