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钥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宣度前世,虽是个文科生,但历史学的也只是一般。尤其是,为了民族团结,而只是在历史课本中含混不清地提了两句的这段历史,他更是一团浆糊。
连“世间良将,天下无双”的曹文诏,他都没什么印象,就更不用说籍籍无名的唐把总了。
他凭什么这么照顾自己?宣度拼命地搜索着脑海中残存着的记忆,属于那个登州秀才的记忆。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他和唐把总有什么似海深的交情。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唐把总慧眼识英才,单纯的要做一个伯乐?
宣度不是很确定地摇了摇头,这才留意到铁塔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曹文诏。
他一脸的平静,淡漠,但眼角的余光里,却流露出一丝让宣度很敏感的轻蔑。
是的,宣度前世,见多了这样的眼光,这样的轻蔑。所以,他立即挺直了胸膛,用何曹文诏一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下令道:“一人双马,备足干粮,城门口集合。”
稍作停顿,宣度又深深看了曹文诏一眼,“曹副将,随我去军营!”
曹文诏自无不可,拱手领命。
唐钥顺只是个把总,按规定其麾下兵马,也不过百人之数。当然为了提高生活质量,百人的编制,充其量也就五六十人而已。
那么,这三十亲兵是怎么一回事?
去往军营的路上,宣度几次差点没忍住,要曹文诏来帮我自己解释下心里的疑问。可是每次看到曹文诏那高昂着的头,他就张不开嘴了。
宣度来抚顺,也不过几天时间,对曹文诏没什么印象。可到了军营,那几个唐钥顺麾下的小旗,却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团团将曹文诏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的嘘寒问暖,马屁不要钱的送了上去。
曹文诏依然是保持着那副酷酷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转达了唐钥顺的军令,便赶苍蝇一般的将那些小旗都驱散了。
听到宣度是来与他们抢人的,那些小旗的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宣度,满脸的桀骜不驯。
宣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是将原本隶属于自己麾下的那几个兵卒喊到了眼前。
郭铁耙,刘三,王贵,辛大光,张大猛,五个人看着自己那位明明很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上司,心里面不知祸福,忐忑不安,脸上自然就露出了畏怯的神情。
宣度却懒得理会他们,只是挥了挥手,当先往外走去。
曹文诏负手摇了摇头,不客气地啐了一口,“一群怂包!”
本事不大,火气却大的辛大光,立即就炸了,抡着拳头就朝着曹文诏嚷嚷道:“娘希匹的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曹文诏却是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牵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那一张欠扁的黑脸,让辛大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拳,狂吼一声,便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些人的脸上,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那是在为曹文诏的性命与辛大光的前途担忧。
但更多人的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除了辛大光这种无知无畏的新兵蛋子,在场的诸多人中,谁不知道曹文诏的勇猛在整个抚顺城数千军兵中首屈一指?
辛大光这一拳,就好像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一般的可笑。
曹文诏并没有出手,而只是缓缓抬起了头,一双虎目中,霎时间散发出了刚猛而又狠辣的杀气。
曹文诏,那是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魔神,莫要说辛大光这个只有几分蛮力的庄稼汉,便是山中猛虎林中恶兽,在他的赫赫威势下也要绕着走。
离着曹文诏还有三步远,辛大光的两条腿两条胳膊,就好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抬不起来迈不开脚了。
豆大的汗珠子,布满了辛大光满头满身。他的脸上,挂着浓浓的不甘。眸子里,满是深深的忌惮。曹文诏虽然一动不动,但却带给了他极大的威压。这种压力,无声无形,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好似有一双开山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瞎闹腾什么?”
宣度回转过身来,冷冰冰地扫了两人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都给我消停点,以后都是一个锅里刨食的兄弟,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曹文诏的眼神再犀利,可宣度却丝毫不以为意。也许是无知者无畏,也许是他笃定了曹文诏不敢对他怎么样,不管如何,宣度一声令下,曹文诏身上的杀气顿时散了去,只是看着辛大光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了宣度一眼,拱手道:“属下知错了。”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