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不是没有怨。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牧西到鄂南,漫天的大漠没能把他们分开,宣帝的赐婚公主的阻挠没能把他们分开。他们一起走过了十年,有了三个可爱的女儿。可她就这么一狠心丢下一纸和离书离开了。
殷争甚至想不明白魏佳茗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他知道她有压力,可母亲虽心里有怨却从未当面说过她半句,那时母亲也没有往他房里塞人的想法,她在殷家和妯娌之间相处也算融洽,下人们也没有谁敢逆了她的意。
可是她就是这么走了。为什么?因为流言吗?
殷争长叹了一声,他转身离开,经过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时,殷争捡起一片枯叶。这棵海棠树去年的时候枯了。彼时殷争想要让人将它移了,魏佳茗没准,魏佳茗说这棵海棠树只是太累了要睡一年,日后还会开花结果,郁郁葱葱。
殷争吩咐家仆悉心照顾这棵海棠树,疾步往外走。
大太太那里的确是来客人了,她的妹妹带着两个女儿昨天晚上过来的。大太太的妹妹夫家不如殷家,尤其是这两年日渐没落,光景一年不如一年。
大太太的堂屋里,姨太太捏着帕子小声啜泣,大太太不由劝她:“芳华,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太替素心担忧了。”
素心是姨太太的大女儿,本来是嫁过人的,可是姚素心出嫁没多久,夫婿就病故了。姨太太舍不得女儿守寡,又因为没有子嗣,就把女儿接回了家,想给女儿重新挑一门亲事。可姚素心毕竟是嫁过的,姚家的光景也不是很好,哪里那么容易挑到合适的夫家?这又过去五年了,还没寻到合适的。
“嗨,看我,一看见姐姐就忍不住诉苦。”姨太太擦了眼泪,扯出一抹笑来,“听说争儿媳妇儿回牧西了?还把攸攸和络青也一并带走了?”
大太太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很快收起脸上的表情,似随意地说:“许是和争儿拌嘴了吧。你知道的,她自小长在牧西,性子不似京都女儿乖巧。”
“这样啊……”姨太太点点头,“小两口拌嘴是小事儿,可也不能离家太久了。时间久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免不得被外人茶余饭后说道说道。”
“快回来了。”大太太随口敷衍。
姨太太抓了一把小几上的瓜子儿,悠闲地嗑着瓜子儿,等着大太太询问二女儿姚婉姝的事儿。可是她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大太太询问姚婉姝如何,只拉着她闲话。
姨太太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来。这情况和信里说的不太一样啊!
眼看着暮色四合,大太太一连打着两个哈欠,笑着说:“如今年岁大了,特别容易乏。好妹妹,咱们明日再叙旧。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这几日路上也一定受了劳累。”
“那姐姐歇着,妹妹就回去了。”姨太太起身。
大太太点头。
王妈妈亲自送姨太太出去,等王妈妈回来以后,看着大太太倚着小几,目光随意地望着前面的灯台,哪里有困顿的样子。王妈妈略一合计,笑着走到落地灯架边,一边慢悠悠地挑着灯芯,一边说:“您昨儿个夜里没睡踏实,不如早些歇着吧。”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大太太忽然叹了口气。她没顺着王妈妈的话说下去,忽然说:“她把素心也带来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姨太太。
“姚婉姝是姚家的庶女,生母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之后就是姨太太养着她。这个姑娘性子软弱,温顺听话。魏佳茗那性子,就算是往争儿房里放人,也得挑这么个软面的。”大太太慢悠悠地说。
王妈妈在一旁点头,说:“姚婉姝的确合适。可是姨太太不仅把庶女姚婉姝带来了,还把自己的亲女儿素心姑娘也带来了……”
王妈妈看了一眼大太太的脸色,停顿了一下,才说:“之前老奴就奇怪姨太太怎么会为了一个庶女奔波,原来是为了自己的亲女儿谋未来……”
“得寸进尺的东西!”大太太有些生气地拍了一下身前的小几。
“太太,有些话,老奴一直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