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时辰不早了,该送棠棠进宫了。”
大太太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不满地说:“咱们棠棠才几岁?这么一大早就喊起来进宫。今天多冷,晚些时候说不定还能下雨。依我看,今儿就不去了。”
“不行,不行!”殷觅棠执拗地摇头,软软白白的腮鼓起来。
“那棠棠倒是说说怎么不行。”纵使再怎么不满,对着孙女,大太太的语气还是放柔了许多。
“和公主约好了的!唔……不能失信!”明明是软糯的稚语,却带着一种特别严肃认真的味道。
殷争笑着看了女儿一眼,说:“棠棠说的没错,约好的事情不能失信,更何况对方还是公主。”
大太太沉吟了片刻,才说:“正是因为对方是公主,我才不放心。棠棠虽然和公主交好,可棠棠毕竟是个才四岁的孩子,要是不小心冒犯了公主怎么办?皇家的公主,难免带着天生的高贵骄纵,不宜交往过深。”
“小红豆儿不是那样的人!”殷觅棠整个眉头揪在一起,软腮鼓得更圆了。她最好的小伙伴被祖母质疑了,她不太开心。
“觅棠,不许这样和祖母说话。”殷争在一旁沉声道。
殷觅棠低着头,双肩也耷拉下来,像个犯错的小可怜。
“你训她做什么!”大太太眉毛一竖,“训她之前想想你自己!她说话可比你受听多了!”
大太太揉了揉殷觅棠的头,慈爱地说:“棠棠想去就去吧,多加件衣裳。”
“祖母最好啦!”殷觅棠眼睛一亮,搂住祖母的脖子,将嫩嫩的小脸蛋贴在大太太的脸上蹭了蹭。
殷争无奈地笑着走过去,将小姑娘抱起来,道:“母亲,我带着棠棠下去了。”
大太太点头,目光还留在殷觅棠身上。
临出门前,殷觅棠在父亲怀里扭过小身子,特别认真地说:“祖母,棠棠不冷,不会再生病了!”
大太太再点头,慈目眯成了一条缝。
殷觅棠倒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奶娘赵妈妈抱过来的,只是快到的时候,她让赵妈妈回去吩咐事情。赵妈妈瞧着马上就到了,才放心回去,让殷觅棠自己进主屋。等殷争抱着殷觅棠出来的时候,赵妈妈已经立在檐下候着了。殷争将怀里的女儿交给赵妈妈,又嘱咐了几句。
殷觅棠时常进宫,每次都是赵妈妈跟着。
赵妈妈抱着殷觅棠往回走,殷觅棠望向立在檐下的父亲,殷争侧身望着远山上的雾气,他的眉宇之间蒙了一层愁态。殷觅棠将小脑袋歪在奶娘的肩上,轻声说:“我要是男孩子就好啦……”
“姑娘刚刚说什么?”赵妈妈没听清。
殷觅棠明朗笑起来,“要是能一直被妈妈这么抱着就好啦!”
“好好好,只要咱们棠棠喜欢,奶娘就一直抱着您……”
殷觅棠回到住处重新换了身衣裳,匆匆被奶娘抱上进宫的车马。车马行了不多久,进了一道宫门,再改乘软轿,悄声抬往鸿元公主的凌凤宫。
软轿行了一半忽然停下来,殷觅棠等了又等,也不见走。她挪了挪小屁股,凑到软轿一旁,把软轿旁的垂帘扯开一条缝儿,小声喊了句:“赵妈妈……”
“姑娘怎么了?”赵妈妈急忙弯下腰凑到小窗旁。
“怎么不走了呀,要迟了呢!”
赵妈妈温声和她解释:“陛下刚刚下早朝,咱们得避让。”
殷觅棠伸长了脖子,朝前望了一眼。她没看见皇帝,只瞟见宫人簇拥的銮舆一角,还有恭敬伏地跪拜的两排宫女。
殷觅棠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说:“这么早就已经下朝了呀。”
“那是自然,陛下每日需寅时一刻就起来准备上早朝。”
殷觅棠低着头,掰自己的手指头数起来,她亮亮的眼睛里装满惊讶,“哇,那么早呀!”
赵妈妈笑着说:“是呀,咱们棠棠每日懒床的时候,皇上已经和文武百官在宣明殿理政了呢。”
“每天?可是皇上不是才比棠棠大一岁吗?”殷觅棠更惊讶了。
“因为他是皇上。”
“那也是小孩子呀!”
赵妈妈不知道怎么跟殷觅棠解释了。她看一眼前面,说:“姑娘坐稳了,要起轿了。”
殷觅棠皱着小眉头想事儿呢,听赵妈妈这么说,慢吞吞地将垂帘放下。赵妈妈刚站直身子,猛地听见殷觅棠又喊了她一声。她诧异地扭过头去看。掀开的藏色垂帘下露出殷觅棠小半张脸,粉嫩可爱的小脸蛋儿上却是一副决然悲怆的神情。
“妈妈,棠棠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
赵妈妈一愣,顿时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