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在刚才风灯突兀熄灭之后,就立刻出现在我身后那个鬼魂身上的一片暗幽幽的光。
那光令阿贵的身影一下子清晰起来。他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原地,双目紧闭,听不见心跳也没有呼吸,好像具尸体一样。
但他左手却紧扣在我手腕上,食指微微竖起,指着我身后偏西的方向。
见状我立刻回头去看,随即发觉身后那鬼魂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后由此变得一团漆黑,几乎完全辨别不出方向,所以我不知道阿贵这么做到底是想指给我看什么。
就在这时手臂突地被猛一拉扯,阿贵毫无预兆地直立而起,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
忙收回视线看向他,见他双目仍紧闭着,完全不像是苏醒的样子,却以这样一种状况带着我往他刚才所指的方向无声无息跑了起来。跑得当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禁让我想起关伟当时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知道不,刚才那人抱着你跑的时候,脚是不着地的……
但是现在感觉不到脚同地面有任何接触的人,是我。
难道我飞起来了?
困惑间,突然听见四周轰然一声巨响,似乎再度有什么东西猛地坠落了下来。
偌大的动静震得这条地道轰隆隆一阵颤抖,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人一把拉住了我,在我越是跟着阿贵朝前奔时,它越是用力在将我朝后拖。
阿贵感觉到了。
当即手里一紧,他猛地将我朝前拖了一下,试图将我拖离身后紧拽着我的那股力量。
但突然间他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开来。
隐约听见他嘴里低低说了句什么,紧跟着蓦地失去了他存在的感觉,而我则立刻被身后那股力量一下子给拉了过去!
这让我不由大惊失色。
情急中伸手往前猛一把探了过去,想在一切未晚之前抓住些什么,但一抓一个空。
与此同时身子一沉,我一头朝着地上直跌了下去。
身子撞到地面时才发觉,我刚才离地至少有一米多高,身下的地面也似乎不再是原本青砖铺成,而是更为光滑和坚硬的一种东西。
那是什么……
我用手慢慢朝四周摸索着的时候,头顶有道光亮了起来。
光线不强,但恰到好处能让我勉强看到一些东西,我发觉自己处在一间空旷平整的石室内。
不是地道,不是地窖,而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
它被无数黑色的花岗石铺设而成,那些坚硬的石头被打磨得像玻璃一样平滑,甚至可以倒映出我的脸,但边缘却篆刻着无数个蝌蚪样的文字。
文字一路延伸,隐约可辨它们纵横交错在石室内,形成一个八卦样的图纹。
图纹正中间摆着口棺材。
一口两米来长,打造得像个人形似的黒木棺材。
棺材被打磨得跟大理石一样平滑光润,棺体白玉镶边,四周描着金线和夜明珠缠绕而成的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烁烁。
当真是无比奢华的一口棺材。
只是仔细再看了一眼,我胃里却不由一阵翻腾。
因为那口棺材并非是黑木制成,而是被无数根黑色长发盘绕着,交织着,所形成的一种类似木纹的纹理。那些头发在棺材上轻轻蠕动着,这情形不由让我想起通往蟠龙墓的密道内,那口竖立在密道中间的装满了黑色头发的绿棺材。
它们两者间难道有着什么关系的么……
正琢磨着,忽然发觉那口棺材的盖子上微微隆起的部分,似乎是个人。
他躺在棺材盖上,被层层叠叠无比密集的头发压在下面,大部分时间几乎完全看不见。但偶尔随着那些头发的波动,可隐约窥出一些身体的形状。
那是个体型修长,穿着件黑色或者深蓝色羽绒服的男人。
会是什么人……
这么问着自己的时候,我心脏突然异样剧烈地跳动起来。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我发现从那些头发蠕动间所显露出来的一片红色羽绒服帽子的料子,不正是狐狸羽绒服上的么……
准不会错的……因为边缘上那圈毛,以及这帽子红得如此鲜艳突兀的色彩,无数次被狐狸嘚瑟地称作‘阿玛尼家的小风骚’……
是的,这个冬天,我听得以及看得眼睛和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