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冷了是很难吃的,尤其是结了块的那种,我搅拌着它们,感觉自己像在搅拌一堆浆糊。
“找我什么事?”然后听见狐狸又问我。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懒懒的,比杰杰还懒散的样子。他看上去真的很累,身上还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犹豫了下,我道。
“她说今天新闻里播的地方和她梦里去过的地方一样。”还没继续把话说完,杰杰就迫不及待地接了口,它说得眉飞色舞,好像有点兴奋的样子。
我真不知道它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这样?”狐狸看了看我们两个。
“而且我梦里有个女人在那里被杀了,新闻里那地方也有个女人被杀了。也就是说,我梦里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面发生了。”
一口气说完,狐狸听着并没有作声,事实上他看起来有点困了,在我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道:“你确定?”
“我确定,那地方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被杀的女人也是?”
他这么一问我迟疑了一下,因为不敢肯定。梦里那条巷子很暗,整个天整个环境都很暗。我只记得那女人很高的个子,穿着双高跟鞋,别的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我很害怕,又急又怕,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那女人身体不停涌出来的鲜血上。
“我不知道,没看清楚……”
“我觉得,你是受那天晚上的影响太深了,小白。”伸了个懒腰,狐狸在沙发里窝了窝舒服。他用目光提醒着我从黄记回来那个夜晚发生的事,那段我不愿意去回想的事。似乎他认为我做的那个梦完全是因为那一次可怕的经历。
可我觉得不是,虽然我得承认,没准确实和那晚有一点瓜葛。
“狐狸,”我舔了舔舌头:“也许我做了点不大好的事情。”
“什么事。”眼睛已经合拢,在听我这么说之后,狐狸的眼皮又抬了抬,朝我扫了一眼。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站在我边上的那个红衣服女孩子么。”
狐狸点点头。
“我做了件事情,本来没觉得什么,后来想想,会不会都是因为那个……”
“你做什么了?”
“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她在买调料的时候问我赊了三毛钱……”
“嗯?”
“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这问题,越想越不对。姥姥以前说过……那东西,如果我们跟它们有了媒介,那么就会成为它们跟着我们的桥梁……”我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对不对,因为在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发觉狐狸笑了,杰杰也是。他们笑起来都有一双月牙似的弯眼线。快乐得让人不知所措。
“这么说你一下午都在纠结这个原因?”
我不置可否。
狐狸拍了下手:“我很困了小白。”
“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我真的很困。”
“我还梦到那个女孩子了,还梦到黄记……”试图再一次把我心里搅腾了一天的东西整理出来,用一种比较通顺合理的方式陈述给狐狸听,这当口突然一旁电话猛地响了起来,把我吓得一跳。
回过神接起电话,没等开口,里头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了过来。
我吃了一惊:“谁?”
“姐姐……”回答我的是道细细的话音,声音有点闷,因为抽泣得厉害。
我忙再问:“谁?!”
“姐姐……”
第二声姐姐叫过之后,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看了下电话,电话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可是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时抓着话机不知道该挂上好,还是继续拿着好,我看向狐狸,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站在窗台前,两只暗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
窗外一抹淡淡的黄色。
在风雨里矗着,安静而悠然,就好象这些天一直飞扬在我家店外的那些小而脆弱的东西。
是个和尚。
同前两天来我店里点肉包子吃的那个和尚一个打扮的,年轻的和尚。
细软的僧衣被雨淋得紧贴在他身上,包裹着他周身修长挺拔的线条,他低头捻着手里一串细小的佛珠,另只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红衣红裙,那张苍白的脸在周身火似的色彩里瓷娃娃般美得可爱……
“砰!砰砰砰!”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一晃神的瞬间,窗外那两道身影不见了,一辆汽车从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开过,溅起一蓬雨雾。
“砰!砰砰砰!”门再次被敲响,很急。我赶紧跑了过去。
一开门一个人随即从外头闯了进来,我连退好几步才避开他大幅度动作挥洒下来的雨珠,然后看清来人的长相,那瞬间我心里不由自主暗吃了一惊:“罗警官?”
“宝珠,不好意思现在过来打搅。”
“怎么了……”
“这个人,你认不认识。”来不及擦一下头发上的雨水,他湿漉漉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张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
照片上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子,歪头小心翼翼对着镜头方向笑着,就好象几天前在黄记见到她时那副模样。
“她……”
“今天下午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已经死掉好些天了,我在她桌子上发现了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