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眼看事态要平息了,可忽然城里起了一股子流言:裴贵妃的父亲睡了自己母亲的婢女,还纳为小妾。
一时,水滴入油锅,炸了!
这还了得?!
唯儒独尊后,特别是到了明朝,人伦大于天,辱母婢是个极大的罪名。虽没律法特别注明这个要受罚,可却会受到舆论的一致谴责。
天子又气又怒,实在想不到便宜丈人竟敢做出这等事来,立刻撸了裴氏一门所有官职,若不是裴氏怀着孩子,估计连贵妃封位都得褫夺。
太丢人了!
朱和硅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脸皮已被裴氏一家给剥了下来,被人放在地上狠狠踩着,任凭裴氏如何求情都不予理睬。
大是非上,这位天子可从来不糊涂。
一连多日天子都歇在皇后那,即使不去皇后那,也是待在自己寝宫,好似都忘了有裴氏这个人。
皇后与太后又召见了满月几次,对她进行了安抚。若说皇后召见她,赏赐东西满月还有些理解。可太后也赏赐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老太太也不喜欢这个裴氏?
不过不管如何,暂时看起来都是好事。如此在京城又待了几日,满月也该启程回去了。
临行前,满月又再次入宫拜别,等从太后那儿退出来时,黄穑来了。
“郡君,圣人在御花园,说你也该去向他老人家拜别。”
满月秒懂,跟着黄穑去了。
心里也有点明白,天子大概也有些怨她写那首诗。能来寻她那倒是好事,若是不闻不问,她反而倒要担心了。
不过辱母婢的事可与她无关,事实上,她到今天也不知这事是谁做的。在她想来,皇后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如此一来,即使裴氏诞下皇长子,恐怕以后在登基的问题上也会受诟病。
这事看来看去的,皇后得利是最大的,不容她不这样想。
到了御花园,天子依旧是一身简略的常服,满月行了礼后,只听天子道:“郡君,陪朕走走吧。”
“是……”
一群宫婢太监退出老远,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前头,御花园里静悄悄的,满月手心微有些汗渍,看来天子早有安排,就等她入宫拜别,将她叫来问话了。
天子不说话,她也不废话,只跟在后头慢慢走着。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只是不如往日轻快,有点阴测测的,“郡君果是好手段,一首诗拿下了朕一个千户,一个侯爷,好本事啊!”
“陛下的意思……”
满月忽然一改往日的娇憨,彻底成了二愣子风格,“是怪臣女反抗压迫么?”
朱和硅愣了下,没想到杨满月会如此直接,而且这口气是充满了怨怼啊!
他停下脚步,看向杨满月,见她咬着唇,眼里冒着怒气,巴掌大的脸上还有些委屈,美人就是美人,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这样好看。
朱和硅想起她年幼失怙,受尽凌|辱压迫,如今成了郡君还要被人欺辱,心里叹息了一声,起了几分怜惜,脸色缓和下来,“委屈你了?”
满月嘟嘴,“他想打我,我总不能伸出脸给他打,打了右脸再叫好,继续求他打左脸吧?换作是陛下,陛下会愿意么?”
“放肆!”
朱和硅一瞪眼,可随即又觉这话好笑,比喻贴切,便笑了起来,“还真委屈你了?”
她鼓着嘴|巴却是不说话,那模样就像一个耍小性子的小姑娘,哪里还有什么名士风采。
朱和硅张了张嘴,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妹妹,便是叹了口气,“过刚易折,你就不能软一软?”
满月低下头,嘴角划过一丝笑,如烟飘逝,再抬起头来便又成了二愣子般大义凛然,“陛下此言臣女不敢苟同。法便是法,裴千户德蒙陛下恩遇,更应懂维护皇家脸面的道理。就如陛下封了臣女为郡君,若是那日臣女任由欺辱,天下人将如何看待陛下?陛下天子威仪何在?!对我这个刚刚获陛下封赏的人尚敢如此,那其他人呢?!陛下可知?京城百姓暗地里把裴家称作土皇帝,鱼肉乡里,无所不为!!”
朱和硅愣了下,“土皇帝?”
“是啊,您是天皇帝,管百臣,他们是土皇帝,替陛下鱼肉百姓……”
“放肆!”
朱和硅一下就怒了,“什么叫替朕鱼肉百姓?!朕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陛下,您不知么?他们打着进贡天子的口号,四下盘剥商家……”
满月弱弱道:“难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