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干呕了几声,恨恨抚了抚肚子,闭目休息。
她很快沉沉睡去。
睡梦中二月春风至,携着南国海岸独特的水气,淡淡的野性的味道,却比内地的风柔软,软如一双轻轻抚摸的手……
或者真的有一双手。
那双手比风还轻,掠过她的面颊,一开始犹豫着,不敢接触她的肌肤,只在她面颊上方停留,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袖子微微垂下来,袖管里逸出淡淡香气,清郁高贵,闻来有几分熟悉。
隔了有阵子,大概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动弹,睡得很沉的模样,那双手终于轻轻落了下来,试探地靠向她的脸颊。
隐约身周有了呼吸声,微微急促。
之前这人一直将呼吸控制得很好,明明就在房中,苏亚和花寻欢都没发现,但此刻他的呼吸竟然微乱,显见得内心激动。
太史阑还是一动不动。
那手指终于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先是触了触,随即抚摸过她的鼻翼两侧,太史阑记得,那里她微微生了点不明显的蝴蝶斑。
那人手势极轻,令人感觉充满怜惜。随即太史阑便感觉到他的气息接近,似乎正在逐渐靠近,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呼吸拂在她的眉端。
太史阑霍然睁眼,伸手一捞。
身前一条人影一闪,立即后退,速度快到她都没看清脸,只看见一抹淡绿色的修长影子,手也没抓到实体,隐约碰到对方的手腕,却感觉到指下有点凸凹不平。
她抬头,翻身要起,却因为动作过剧,又引发了一轮恶心,忍不住低头捂住了嘴。那人脚步似要一停,最终却还是退了出去,转过前面一方书架,隐约咔嗒一声,人不见了。
只留下似有若无一声叹息。
太史阑平复过来,想着那声叹息,总觉得带了几分惆怅意味,对方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她抬头看着对面,多宝格的书架静静立着,书架旁的帷幕穗子还在悠悠荡着,似乎在提醒刚才有人经过。
门帘一响,苏亚和花寻欢听见动静奔了进来。连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太史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动荡的丝穗,淡淡答。
“你脸色这么差,今晚要么别去了。”花寻欢担心地道,“可是留你在这我们也不放心,唉,你就不该亲自来的。”
“不亲自来,到时候怎么给静海城一个下马威?”太史阑又睡了下去。
她没有走近书架查个究竟。
既然他不想现在见她,她也当不知道吧,也许他有什么难处。再说此刻就算找到密道追进去,必然也没人了。
天快黑的时候有人敲门,苏亚出门去发现台阶上放着三人的饭菜。菜色精致而清淡,好几种都是南齐内陆风味,而且离奇地居然没有海鲜,这让最近进入静海行省区域后顿顿鱼虾早已吃得苦不堪言的苏亚两人大喜过望,好一顿风卷残云。
太史阑没胃口,随便挑了几筷子,喝了点汤,苏亚放下筷子,有点忧心的瞧着她苍白的脸道:“大人你这样怎么行?现在又是艰难时期,后头还有好多麻烦等你处理,无论如何也该逼自己吃点……”
太史阑又感觉到那束目光投在了自己背上,充满关切,她摆了摆手,努力克制自己回头的**,放下筷子,看看天色,道:“差不多了。”
苏亚将碗筷送出去,回头时拿了一个盒子,道:“搁在台阶上的。”
打开盒子,里头是一瓶油状液体,嗅了嗅有腥味,瓶子上栓着个牌子,上面用细笔写着,“鲛油,味同此地人接近。”
太史阑这才明白,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在静海城居住的人,身上必然都带着一股海腥气,这种体味她们三人必然是没有的。平常人倒也不会注意,但是混到海鲨府邸里,警卫防卫必然森严,这体味就可能出问题。
她把盒子递给花寻欢和苏亚,三人各自洒了点鲛油,三个不懂化妆的女人,也不知道液体涂抹在哪个部位最能散发气味,味道最持久,就全身遍洒,倒把太史阑弄得又是一阵阵恶心。
“这人是谁,我真的好奇。”花寻欢道,“如此细心,看样子是真心帮我们的。可我们这里哪有朋友?”
太史阑想,要说纯粹的朋友是没有的,邰世涛不在城中,但是亦敌亦友的人,还是有的。
她抿了抿唇,心中滋味复杂。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夜深才出门去,这个院子自始至终就没有来过人,从院子往海鲨府邸那道隔墙去的时候,一路上也没有护卫,很明显已经被清场。
三人轻轻松松就翻过院墙,之前太史阑先吃了一粒寻名医配制的安胎药丸。
落地后三人四面打量,海鲨府的院子比刚才那个还大,而且充满了粗犷和无拘的气息,院子里几乎没有隔断,屋舍都很宽很长,花木很少,用各种海中怪石随意堆放成隔墙,这些人大概看惯了水,在院子正中也挖了一个巨大的水池,水蓝汪汪的,泛着股浓重的腥气,太史阑顿时又觉得一阵翻江倒海,怀疑对方是不是干脆引了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