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路上依然很堵,出租车司机也都还在咒骂糟糕的天气和堵车。
回到家中,荣光终于开口对黛玻菈说道:“我还是不肯相信……”
说完,他就将自己关进了他的卧室。
黛玻菈站在门口,然后缓缓靠在了她房间的门框上。
荣光不相信,她又何尝肯相信呢?
虽然她和爸爸每次打电话都会以吵架结束,虽然她经常会嫌自己的爸爸管得太宽,她都二十一岁了,还当三岁小孩子看……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妈妈早年重病去世,是爸爸一个人把她养大的。
现在爸爸也没了,她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了。
突然她打了个寒战。
秋天,冷雨夜,寒意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不得不双手环抱,蜷缩起来,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她靠着门滑下来,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了双臂和膝间。
“爸爸……”
黑暗中,她低声呢喃。
※※※
当荣光的生物钟准时在五点钟将他叫醒的时候,荣光从床上翻身坐起。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戈多竟然在德国出车祸死了,他不知道这个事情,还是戈多的女儿黛玻菈告诉他的。
说起来,梦中的黛玻菈可真美,也真像戈多的老婆……
他穿好衣服,打开门,发现戈多的卧室和黛玻菈的卧室门都是紧闭着的,一如往常。
是的,一定是一场梦,一场可怕的噩梦。但好在……是场梦,只是场梦而已。
荣光将沙袋重新绑在腿上,背上足球,出了门。
雨还在下,不大,依然是淅淅沥沥的。如果不是长时间在室外活动的话,可能连伞都不用撑。
但依然让人讨厌,因为这雨很冷。
荣光迎着风跑,冷雨就被风吹得拍打在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一路跑着,跑进了湖畔公园。
在简单的热身之后,他将足球从背包中取出来,扔到了地上,然后他开始带着足球在林荫道上跑圈。
如今的他对于带球已经很熟练了,不需要再用两米长的网兜绑在脚踝上进行控制。他可以很熟练地带球。
但今天的状况有些不对。
荣光带着带着球,就想到了那场噩梦。
尽管他不停地在心中固化这个概念“那是一场梦”,可是他的内心却在动摇着。
每一次他心里想“这一定是场梦”之后,紧跟着他就忍不住想“可是……”
可是又那么真实……
分心之下,他被自己踢出去的足球绊倒了,一个前扑摔倒在地。
胳膊肘被蹭破了皮,渗出了血水,膝盖上也有蹭伤,手掌按在了地上,有些痛。
但这些荣光都不在乎,他翻身坐在潮湿冰凉的地上。
戈多出现在他的身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就算是特训,也没必要非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那么吓人。拿着。”
说完,他将塑料袋扔了过来。
荣光连忙伸手去接。
可是没有东西撞入胸怀,他伸出去的手掌心向上,也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只有冰冷的雨水落下来,稀释了他手中的脏水。
荣光再带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戈多呢?
“戈多,有点傻啊……”
“你本来就是一个傻瓜!”
荣光仰头望天,任由细密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这一次他没有眯眼,而是睁大了眼睛,他可以看得到那些雨水从空中滴落下来,连成了一条条细密的白线。
打在他的脸上,滴入他的眼里。
他眨了眨眼,雨水又从眼眶中溢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
对啊,怎么可能是梦?这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梦?
戈多,是真的死了……
那个每天开车送自己去训练,接自己回家,为自己做饭,照顾自己生活,还要给自己做陪练,当自己因为特训而受伤的时候,会焦急的对自己大吼大叫,嘴巴上说着反对,最后却还是给自己买了一副护具……的人,再也回不了巴西他的家中了。
只能躺在那狭窄的一方盒子里,被暂时存放在公墓的管理处,等待着埋入土中。
有一块墓碑,上面镌刻着他的名字,再放上一束花。
然后当花枯萎了,被风吹散了,也就渐渐被时间所遗忘了。
混蛋戈多,你还没带我欧洲啊,你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