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疯狂地奔跑,他知道只有不能摔倒,刚才他回头,已经看见摔倒的弟弟变成了冰雕,他不想也变成那里,只有跑过那恐怖的寒风,才有可能逃得性命。但是,他发现跟他一样往前奔跑的行人,在他身后一个个惨叫着倒下,那惨叫声越来越靠近。他终于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跑过那夺命的严寒侵袭。
他立即转身,冲进了一家商铺。进去了,他才发现,这是一家低档的卖身的窑子。
他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提着一个火炉的面目憔悴的女子,抬头看见他。惊喜道:“大表哥!”
这女子瘦骨嶙嶙,正是公鹅寨那个引山贼来抢掠村子的三栋子的媳妇水泽!大表哥认出了她,他曾去过公鹅寨,见到过这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小媳妇。听说她因为出卖村里的一位先生,被卖到了青楼,却不知道是哪一家,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竟然跑进了她所在的这家青楼。
此刻他那里还有心思跟她叙旧,一把将她推开,便想往屋里冲。
可是,他刚刚跑出两步,身后追进来的夺命寒风便追上了他。
水泽自从到了这个青楼,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因为她在这里算得上姿色不错了,所以顾客是络绎不绝,而来这种青楼的顾客,差不多都是贩夫走卒,或者种田的农夫,扛活的民壮。就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疯狂地蹂躏他,其中不少变态的更是想出各种的花样折磨她。她可谓是饱受痛苦。几乎想一头撞死。可是。她是老鸨的摇钱树,自然不会让她死的,不仅严密监控她,甚至在城里出现了大的饥荒很多人活活饿死的时候,她反倒还有吃的,没有因此饿死。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一天,她伺候的一个主顾嫌脱光了太冷,让她去再提一炉火来。她正提着火炉往房间走,便遇到了莫槐香的大表哥,这位风流的大表哥到村里来的时候,曾经对她眉来眼去的,所以认得,便出声招呼,人家却把她一把推开了。
她身形憔悴,本来就站立不稳,这一下差点摔倒,幸亏及时扶住了栏杆。她脱口骂了一句:“日你仙人!干什么推我……?”
刚刚说到这里。她的话音便打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她的咒骂的那个莫家大表哥。转瞬间就已经全身布满冰凌,成了一个冰雪人,却还在往前挪动,也只是挪动了两步,便僵直不动了,成了冰冻的岩石一般。
水泽吓得面无人色,同时,她突然感到全身如同掉进了冰河寒冷彻骨。她立即蹲在了火炉旁边烤火,可是,火炉里的火红色的炭火却一下子变得暗淡,而热度也急剧下降,伸到火炉上的双手,都感觉不到温暖。
她感到自己要被冻死了。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火炉,死死地抱着,让真个身体贴着火炉。
她感到后背剧烈的冰冻酷寒犹如要撕裂她一般,可是前胸却被火炉烫得火辣辣的痛,背后的奇寒和前面的滚烫,同时作用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真正感受到了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她惨叫着,却不敢放手,惊恐万状地瞧着四周的一切变成冰冻的世界,那些曾经在自己身上狂野暴虐的慌乱的嫖客,一个个变成了姿势特异的冰雕,再也没有一丝生机。
胖胖的老鸨,用尽了各种办法折磨自己的那恶毒的妇人,此刻,在楼梯上被冻结成了冰,她搀扶在扶手上的手臂,支撑不住她往前倾斜的重量,咔咔几声,断裂了,整个人哄然摔倒在楼梯上,一路翻滚着往下,重重地拍在了地面,她的圆鼓鼓的头颅,从她的脖颈上断裂,在地上滚动着,一直滚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尖叫,可是她听到的声音却是那样的沙哑苦涩,好象从地上拖过的破碎的木头车发出的。同时,整个脸皮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
她顾不得别的,把脑袋一下子也埋到了火炉上,她听到了炭火烧烤脸颊的噼啪声,闻到了肉烤糊的焦臭味,可是她已经全然不顾,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自己的脑袋不被冻僵。
…………
罗家财一家有没有水泽这样幸运了,正好有一个火炉在身边。
这一天风和日丽,罗家财的双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他靠着女儿箩草在米商胡旺海家当贴身丫鬟,在古叶舟的帮忙说情下,胡旺海格外每天给了她一碗米养家人。就是这一碗米熬粥,一家老小,包括岳父和表姐,熬过了饥荒,支撑到了现在。眼看着天已经放晴,罗家财决定自己跟媳妇和岳父、表姐他们几个出去砍柴生火取暖或者卖掉赚钱。因为连续十多天的暴雪,城里的柴火价格暴涨,已经比以前翻了好几倍,实在是有利可图,让老母亲刘婆婆带着唯一剩下的三儿子去要饭。
因为四周的树木早已经被砍光了,而大雪又把灌木之类的深埋了雪地下面,砍柴需要走很远的路。他们几个踩着厚厚的积雪,爬上高山,本来想在他们村子附近砍柴的,可是,到了才发现,村子附近的已经光秃秃的,早已经被人砍光了。只好又往前走,一直走到下午,才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一些小树。砍下来之后捆好,正要往回走,媳妇已经冻得不行了,手指头都发黑了,哆哆嗦嗦地跟丈夫哀求:“他爹,生火烤烤吧,我要冻死了……”
“烤你妈x!”罗家财满嘴的脏话,“天黑就要关城门了,现在不赶紧的回去,你想把大家都冻死在外面吗?”
家财的表姐李婶子也不停地搓手,说:“是啊是啊!是冷得很,不过,家财说的对,不能拖延了,再拖延,只怕就进不了城门了。”